此番召见,云清澜本是不愿去的。
她既是前朝旧部肱骨,如今迈进新朝,身份自是极其尴尬,按说她本该跟赵骞关一样以身祭旗,可如今既没死,那也不应当再为秦氏江山效力辱没云家百年将门的名声。
事实上竹间归隐不问世事,或许就是她这些前朝旧部最好的归处。
只不过如今攻打达腊之事迟迟未定,达腊凶蛮,原先的稷元又与其并不接壤,大胤没有攻打达腊的经验,那就需要她这个武朝旧人再出一把力。
想起兄长,云清澜心头就又再度涌起怒火和恨意——如今大仇未报,她又岂能安寝?
想到这里,云清澜终究还是随旨一道去了大殿。
不得不说,此番殿上接见,秦雄是给足了云清澜面子。
殿上朝臣分列两侧,云清澜就在传令太监的带领下自殿外缓缓而来,周遭噤若寒蝉,那投向云清澜的目光有好奇有惊疑,而秦朝楚站于列首,也正微微转过身回望着她。
“草民云清澜,见过陛下。”
众目睽睽中云清澜躬身行礼,身为前朝旧臣,此刻的她并不适合向秦雄行君臣跪拜之礼,就如当初秦朝楚访朝亦只向李玄臻躬身行礼一般。
“云姑娘果真是气度非凡。”
高坐殿上的秦雄见状就浑不在意地朗声笑道,“二十年前朕携厚礼访朝,曾也有幸得见柱国将军风采,而如今看云姑娘姿容形貌与柱国将军如出一辙,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能在伐稷之战后卧薪尝胆二十年励精图治,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秦雄是个性格沉稳善忍的帝王。
他或许没有诸如武朝开国皇帝李道隆那般的雄才大略,但他从谏如流,广开言路,在过去武朝鼎盛、稷元势微的二十年里,尽管步履维艰,但他却依旧将稷元境内治理的井井有条,并暗中蛰伏等待时机。
“陛下谬赞。”
云清澜又是躬身一礼,面色平静地应道:“清澜亦不过只学了些祖父的皮毛。”
“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云清澜面容清冷喜怒无形,可到了秦雄口中却总有法子称赞,只听他顿了片刻,就又冲云清澜笑道:“云姑娘能与我儿喜结连理,是大胤之福。”
“恭贺陛下喜得佳妇,恭喜太子殿下喜得良人。”
列下朝臣当即呼拥道。
秦雄略微抬手,压下山呼海啸般的高呼,就又看着云清澜道:“朕看眼下云姑娘的身子已大好,如今天下大定,可太子却府邸空置,既如此,那这喜事也该当提上日程。朕已命人看了这半年间的良辰吉日,八月初九,嫁娶皆宜,不知云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