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当即命姜维模仿张苞,将他使过的招式从头到尾演示一遍。饶是姜维记性颇佳,但当时疲于应付,勉强只记得三四成。故而花了大半个时辰,方将张苞的矛法逐一回忆起来并加以演示。
赵云提起长枪,重新耍了一遍张苞在第十合使出的拔草寻蛇势,同时道:“任何人一招之出,必定有若干征兆。他这一矛要砸向你的右腿,眼光定会瞧向你右腿,如果这时他的矛尖正在你胸口位置,自然会沉肘提肩,自上而下的斜向下挥击。这时候,你只需要如此如此,就能破解这招杀招……”
他边说便比划,将张苞杀招中的种种变化,一项项详加剖析。
姜维目不转睛,细细观看,只觉目之所接、耳之所闻,莫不新奇万端。好在他天资聪颖,基础也极为扎实,闻看之下,隐约感觉到有一扇大门正缓缓打开,倏忽心旷神怡、妙不可言。
凉风习习,光阴似箭,一老一少立于林中,一个教得起劲,一个学得用心,竟不知时刻之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听得姜武在林子外喊道:“赵将军,少主,该用晚膳了。”原来两人沉于教习,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赵云不至,满营都不敢开饭,故而糜威遣了姜武前来催促。
因为姜武这一嗓子,今日的授艺也就此打住。
姜维正要扶赵云上马,赵云却转身正色道:“你之天资虽然十分适宜练习这一路后发制敌的枪法,但力与速也不可或缺。我且打个比方,一个成人与一个小孩比武,即便成人将接来下将使的招数全数说给小孩听,那小孩也必定接不了一招。高手对决,毫厘之差,便是万劫不复。学武做人,最为紧要的便是脚踏实地,苦练根基,望你紧记。”
姜维躬身道:“谨受教!”
赵云点了点头,当下翻身上马,朝着辕门扬蹄而去。
晚饭期间,姜维兀自沉浸在赵云传授的枪术道理之中,这一顿饭可谓食不知味。
夜间,在各屯将给士兵们开小灶加练之时,姜维也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仔细揣摩下午赵云传授的每一个诀窍。
张苞二十日后必定再来邀战,他自忖先前侥幸胜了一场,第二战对方蓄势而来,来势滔滔,必然非同小可。
他决定挑战自己,在这段时间内,让自己的枪法可以更上一层楼。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双手持枪,引而不发。他的大脑不停转动,仔细回忆下午比试的每一个细节,他需要用心来捕捉张苞矛法中的破绽和规律。
一连十来日,姜维白日里监督羽林郎们训练,夜间则仔细思索赵云所传授的后发制敌之术,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有时会脑海中突然会灵光乍现,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也十分微弱,他隐隐约约能摸道一丝门道,却始终无法登场入室,得窥大道。只怕想要彻底掌握,还需要付出大量的实践。
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倏忽匆匆,二十日之期弹指即过,张苞果然如约而至。
令姜维一惊的是,前后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此时的张苞恍如脱胎换轨一般,浑身上下充斥了满满的自信,龙行虎步间自有一股夺人的气势。
羽林卫选拔左右曲将的日子也逐渐逼近。屯将们正全心全意投入在训练一事上。故而为了不影响羽林郎正常训练,姜维便邀请张苞来到那日授艺的林子。
此地四下无人,两人系好马匹,倒没有急于动手。
张苞沉声道:“前几日,俺向父亲讨教了几招。父亲说俺的矛法已经练得十分纯熟,但在矛意上却欠缺了许多。”
“矛意?”
张苞颔首道:“俺父亲所言的矛意,意指一往无前、无往不利之心。前方但有片刻阻挠,使矛者都要有奋起手中这柄蛇矛,将之化为齑粉的决心。这便是我张家矛法的关键所在。姜维,此前你能看出俺矛法中的破绽,让俺心生恐惧,这是俺落败的原因。但这几日俺时刻都在领悟父亲所说的话,终于小有所得。这一战,在你破掉俺的招式之前,俺必能先你一步砸碎你的脑袋。一会儿比试,你务必要当心了。”
姜维笑了笑道:“那日赵将军也留下几句经验之谈,末将也一直在苦思至今。今日也正好借此机会,印证一二。张将军,请!”
“请!”
两人相互示意后,蓦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