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是皇帝的怜悯好意,然而皇后听着却变了味儿,只当他是指责自己,还在为近来一连串的事情生气。加上皇后自己心中惴惴,既愧且哀,因此更添几分伤心,低低应道:“是,多谢皇上关怀。”
云皇后独自回到寝阁,凭窗静默不语。
或许,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倘使没有遇见皇帝,那么就不会有那一点稀薄的爱意,自己就不会入主中宫,凭着自己的容貌、家世、性情,即便不能宠冠后宫,至少也有一份应得的荣宠。而瑜妃成为皇后,即便后宫再乱,后来贤妃的事闹得再大,有太后在一旁支持帮衬着,也决计不会像自己这般狼狈。
而最最要紧的是,自己不是皇后的话,那盆香山子或许就不会送给自己,或许早已经诞育下皇子公主。纵使后来有了贤妃,分走了圣眷,那么好歹还有膝下承欢,日子清苦些许,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悲凉。
“娘娘,换盏茶罢。”玉湄儿从外面进来服侍,轻轻巧巧捧过茶盏。
云皇后这才回神过来,接茶叹道:“想不到你挨了打,皇上还不肯罢休呢。”将皇帝的来意说了清楚,抿嘴苦笑。
玉湄儿微微一笑,“也不奇怪,皇上对小郡主不一般。”
“是啊,真不一般。”云皇后的眸光暗了暗,心中意兴阑珊,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只道:“我累了,想自己静一静。”说毕,转身在美人榻上躺下,背转身子,仿似真的困极倦极再不言语。
玉湄儿悄悄退出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看来自己在宫中已经岌岌可危,让皇后保住自己不现实,以姿色魅惑皇帝更是成了奢望。不知道皇帝将会怎样处置自己,找个借口处死?仰或是打发的远远不见?再不就是送回安和公主府?不管怎样,自己剩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既然如此,也只好再做最后的一搏。
临近中秋几天里,宫内上下异常忙碌,到处都是装点一新,放眼看去皆是吉祥喜庆的布置。当然了,忙碌的是内务府已经宫人们,皇帝反倒闲了下来,将近佳节,各地能暂压的折子都推后了。
平静如水的日子,有一件事却让桓帝震动不已。
宫外传来消息,上次晞白出宫找到离朱草后,经过华音和俞幼安反复配制,终于将药配了出来。苏拂服用了,虽然没有即刻醒来,但已有了知觉,这于晞白来说自然是件天大的喜事,而皇帝想到的则是另外一层。
当日去沈府发现疑点,桓帝虽然按捺住没有再追查,但此刻内心不免波动,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颜侍卫和太后必有某种联系,那么这么大的喜事,想来不会不与太后报之。假使果真如此,是否可以进一步证明自己的猜测?
桓帝说不清到底是希望自己猜对,还是猜错。
“皇上……”候全悄悄进来,低声道:“流光苑那边来人禀报,颜侍卫去面见太后娘娘了。”
桓帝猛地挑眉,心口不断的“咚咚”乱跳,面上仍是平静,淡淡道:“吩咐人备御辇,去流光苑一趟。”走了两步,又顿足,“算了,不去了。”
谁知快到晌午时,晞白却从流光苑过来给皇帝请安,许是照顾苏拂辛苦,形容微微憔悴,不过眼神却是明亮,掩饰不住苏拂的病情进展后的喜悦。晞白是来谢恩的,叩谢当初自己私自离京,皇帝却宽宏处置一事,又问了几句圣躬安好。
桓帝静静的听他说着,心中有一句话已经涌到嘴边,“你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话到嘴边无法说出,开口却是,“既然家中有事,朕特许你告假一段日子。”
于臣子来说,这是上面莫大的恩典,晞白谢了恩,方道:“臣有些话,想单独与皇上回奏。”候全闻言,随即见机领着人退出。
桓帝面色疑惑,皱眉道:“说罢。”
“小郡主最近似乎心情不好,有次来找臣的妹妹华音,刚巧人不在,自己便在华音的房间睡着了。后来华音回来,只见小郡主脸上犹有泪痕,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晞白说到这里稍顿了顿,方才继续,“许是臣多事了,不过小郡主向来与皇上亲近,倘使皇上有空暇,不妨替她解解烦恼。”
桓帝听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的烦恼,正是自己的烦恼,局外人还得劝解,当局之人怎么去解?又不免有些不快,在某些时候,月儿的确要跟颜侍卫更亲近,当着自己反倒要强。
皇帝正在心中措词,只听外面小太监禀道:“安和公主求见。”
“臣先告退。”晞白惦记着苏拂的病情,自然无暇久留。
安和公主在外面等了一小会儿,见候全等人都退出了,只当有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