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傅笙歌?!
桓帝猛地惊觉,原来是他!傅笙歌的养父凤翼,早年曾与舅舅云琅一同戍边,打了不少胜仗,也算得上是本朝的一员大将。凤翼不光会带兵打仗、领军制敌,本人更是仪表出尘,不知为何娶了一名极平凡的夫人,就连孩子亦是领养的。
自己小的时候,凤翼还曾经指导过一些箭术功夫,犹记得他脾气温和、耐心好,总是面含微笑,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导。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一直都觉得凤翼对母亲有些特别,每每领命时,并非像一般臣子的那样唯唯诺诺,眼神笃定真挚,倒像是心甘情愿为之分忧。
可是,母亲却从来都不单独召见他。
正如二人刚才所说,已经有三十多年不曾见面,所有的默契,竟然只是凭借三十年前的信任。隔了三十年,母亲怎么会想起找故人说说话?
桓帝心绪纷乱想了一阵,才发现不该走神,侧耳聆听之际,却听母亲说到了自己身上,“……几个孩子里头,就数佑綦最让人放心,打小就比别人懂事,我也省了不少力气。”
这样的夸奖,倒是让桓帝十分意外。
凤翼笑道:“皇上少年时便就老成,如今更加稳重了。”
“因为他是皇帝,反而比别的孩子少得几分疼爱。”太后似有感慨,又道:“早些年祉儿夭折,只把我的一颗心都揉碎了。后来佑綦十岁便登基大宝,为天下之主,我只怕再宠坏了他,每每见面少有假以辞色,总以规劝为主,不似对小澜、棠儿那般宽柔,只怕他也在埋怨我偏心。”
凤翼静了静,方道:“皇上纯孝,必不会如此作想。”
“眼下虽说是太平岁月,不过各地的烦事亦不算少,这些年辛苦你和云琅,往后也得多劳你们费心辅佐。”太后的语气微微有些奇异,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娘娘放心。”凤翼回道:“即便娘娘不说这些话,臣也一定会尽心尽力。”一阵脚步声响起,像是二人起身缓缓步出了凉亭,声音渐行渐远,慢慢微不可闻。
桓帝心内却是波涛汹涌,既羞愧又感激,母亲不过是一心为自己着想,自己却尽乱想些子虚乌有的事。回想自己稚龄登基之初,孤儿寡母,全仰仗几位舅舅,以及凤翼等人的匡扶,才有了今日太平岁月,委实不该把人想歪了。
桓帝静静的移步出去,抬眼见候全正在训斥方才小太监,挥了挥手,心绪翻涌的上了御辇,直到回到宫中静坐许久,仍然不能平静。
而流光苑中,太后也已经着人送走了凤翼。双痕捧了一盏花露蜜水过来,另封上一枚小小丸药,递到太后跟前,“三十年过去,凤将军还是风采依旧呢。”
太后闻言笑道:“你这个马屁,怎么不当着人拍?”
“奴婢可没那么厚脸皮。”双痕亦笑,又道:“咱们这次出来的日子不巧,偏偏赶上中秋,今儿下午还得回宫去,一来一回,又得劳动娘娘了。”
“动动也好。”太后微笑,“虽说宜于静养,也不能静得太过。”
双痕颔首道:“好在后面没什么大节,过完中秋回来,总得到年下去了。”
太后吞了药丸,又端起花茶压了压味儿,徐徐道:“这里静静的,又能常见着先帝种得那两颗红豆杉,心情一好,回头连药都不用吃了。”
双痕回道:“正是如此。”
原本预计黄昏前回宫,因为时间充裕,太后便打算先午睡片刻,起身道:“也不知道月儿怎么样了?好些天没见着,倒想让她陪着说说话。”
“明儿中秋,小郡主一定会进宫的。”双痕正在劝慰,忽地听见外面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忙扶着太后坐下,“娘娘稍等,奴婢出去瞧瞧。”
谁知不待她出去,便见一个小太监不顾礼数闯了进来,哭丧着脸,叩头道:“太后娘娘……,赶紧起驾回宫吧!”
双痕喝斥道:“没规矩,好好说话。”
太后倒是一贯的温和,问道:“怎么了?”
小太监急得脸上一阵发白,抹了抹汗,“宫里出、出大事了……,晌午皇后娘娘请小郡主说话,不知怎地……,小郡主突然就晕倒了。”
“别急,慢慢说。”太后眉头微颦,安抚道:“怎么晕倒了,眼下都快中秋,难不成还会中了暑热?太医呢,怎么说的?”
“太、太医说……”小太监连连叩头,“说……,说小郡主是中毒……”
“什么?!”太后豁然站了起来,起得太急,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双痕赶忙上前将其扶住,“才出来几天,怎么就……”静了静,“不用收拾东西了,即刻起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