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桥在玉带河上,夕阳下远远看去,白色的桥面真的像一根玉带,系在波光鳞鳞的水面上。
似乎有些不对劲,桥面上此刻聚满了人,正探头往桥下看着什么。
秦歌悚然一惊,职业敏感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桥下必定有事发生,秦歌最先想到的,就是疤面杀手再度作案,有人发现了尸体。疤面杀手作案有固定的频率,基本上是两个月多一点就要发现一具尸体。上一具尸体被发现正是两个多月前,算一算现在又到了他再度作案的时候。
车子停在桥下,秦歌飞身上桥。
桥上人越来越多,还有些自行车和摩托车也停在桥上。秦歌分开众人,好容易挤到桥栏杆边上,往下看。河岸上这时也有很多人,大家视线的焦点,是河中一个游泳的人。
没有想象中的尸体,秦歌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但因为刚才过于紧张,他趴在栏杆上的身子,仍然觉出了一些疲倦。他暗笑自己神经过敏,但同时意识到,如果案子再这样拖下去,真怕自己会崩溃了。
边上有人在说话,秦歌竖起耳朵听,知道说的正是河里游泳那人的事。
这时候已是深秋,一般人游泳冷了点,冬泳又没到时候,河里那人刚才衣服没脱就从桥上跳了下去,肯定不是游泳。人站桥上往下跳,还不脱衣服,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自杀,另一种就是救人。
河里现在其实有两个人,自杀者与救人者。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垂钓的老头,提着自己半天的收获和钓竿鱼篓,傍晚收工回家,走到桥上时,就发现站在桥边的一个青年女子好像不对劲。那女子在两个桥栏之间走来走去,面上的神情也是阴晴不定,好像正在极艰难地做着某种选择。
老头正心想这闺女别是想不开要自杀吧,忽然一花,那青年女子不见了。老头大骇,丢了钓竿鱼篓,三两步奔到桥边,刚好看到河面上溅起很高的水花。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那青年女子跳下去不是想游泳。
老头这边急忙大声呼救,路过的人停下围过来。这时候,河边上又溅起一朵水花,这回是个男人跳了下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什么时候,这世界上都不缺好人。
在秦歌边上说话的正是那钓鱼的老头,他不停地跟人说着刚才亲眼目睹的事。秦歌听了,未及有什么感慨,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
他掏出看号码,是队里打来的。他赶忙挤出人群,走到稍安静些的地方,接听电话。
&ldo;秦哥你快过来吧,疤面杀手又作案了。&rdo;电话那头是贺兰,刚分到刑警队的大学生。
就这一句话,秦歌头又开始疼。他一边往桥下去,一边问清了地点。坐到车上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两边太阳穴像爬进了两队蚂蚁,这会儿正在不停地啃噬着血肉。秦歌听到自己呻吟了一声,接下来是发动机的轰鸣声。
车子慢慢发动,转瞬便驰得飞快。
第二章
2
报案人叫赵建兵,27岁,在市里一家液化气站当搬运工。
他有个女朋友,叫周海燕。俩人都来自猫城西南的一个小县城,本来不认识,一个偶然的机会俩人碰了面,彼此感觉都挺好,后来大家共同的一个朋友从中撮合,俩人终于确定了恋爱关系。
周海燕在一家服装厂干活,本来住在集体宿舍‐‐一间大仓库样的房子里,住了五六十号人,地方小不说,空气还特别浑浊,进去就有股怪味儿。跟赵建兵好上后,俩人在外面租了间平房,把自己不多的家当收拾收拾搬过来,提前进入了二人世界。
两天前,液化气站出了点事,一辆油罐车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整辆车都翻到了路边的沟里。气体发生泄露,虽然经有关部门紧急采取措施,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但却污染了河沟,让不远处的两个鱼塘,一夜间飘满了死鱼。单位派副经理去处理这事,副经理怕当地的农民揍他,就挑了几个年轻力壮大块头的工人,一块儿去保驾。
赵建兵如果没被挑上,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两天后,赵建兵回来,虽然明知道这会儿周海燕还在厂里,但还是兴冲冲回了租住的房子。路上经过菜市场时,还买了些卤货和冷菜,打算晚上跟周晓燕好好吃一顿。
他们租的房子在城郊结合部,是幢单间平房,外面还有个几平方的小院子。推开院门,赵建兵发现平房的门虚掩着,心里就疑惑了一下。
据赵建兵说,当时时间是5点50,他还专门看了一下表。因为周晓燕的下班时间是6点,今天又不是周末,这时候,周海燕根本不会在家里,但房门为什么会没有上锁?
推开房门,屋里灰蒙蒙的,简陋的家具伫立在四周,像是些伺伏在黑暗里的怪兽。
最初赵建兵判断屋里没人,因为直到他迈进房间,屋里仍然静悄悄的。但是,他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因为屋里此刻飘荡着一股异样的气息。赵建兵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习惯中陈年腐朽的味道‐‐房子潮湿,平日里常会有些霉味。
赵建兵犹豫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开灯。他的手摸到开关拉绳的那瞬间,他的眼睛落在了床上。床上依稀有团黑影,像人的形状,但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