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醉鬼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门心思想冲齐燕白使劲,他眼睛都被酒精熏红了,猛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锃亮的新水果刀,恶狠狠地往旁边胡乱刺去。
那刀寒光锃亮,齐燕白心头一跳,下意识想挡住陆野。但陆野已经上前一步,侧身避过刀锋,伸手攥着那醉鬼的手腕用力一掰,那水果刀瞬间脱手,当啷掉在了地上。
齐燕白一颗心悬上又掉下,还没来得及放安稳,就见那醉鬼失心疯了一样扑了上来。他下意识想躲开,但陆野已经先一步伸长胳膊拦在了他和醉鬼之间,硬生生把他和“危险”两个字儿隔住了。
那醉鬼没了刀,可能也是一时上头,下意识一口咬在了陆野手腕上。他这一口咬得极重,血瞬间就顺着陆野的手腕滴了下来,齐燕白脸色猛然一变,忽然打心底里翻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
齐燕白是想创造个机会跟陆野多相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陆野会为了保护他而受伤。
他一直以来维持的那副无害的假面霎时间裂开一道鲜明的缝隙,从里面泄露出一点真正的惊慌和愤怒。
“陆哥!”
“没事。”
陆野冲他一摇头,示意他别过来,然后皱了皱眉,顺势掰过那醉鬼的胳膊,顶着他的后腰,把人整个面朝下按在了水泥地上。
“我本来想跟你客气点的。”陆野冷笑一声,说道:“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给脸不要脸呢。”
他正说着,路口那边正好驶来一辆巡逻警车,陆野把人扣在地上,抬手示意了一下,就有两个年轻的巡逻警员小跑过来,接了他的手。
那醉鬼本来还在叫嚣着骂他,结果一看见警察就哑了火,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故意伤人未遂。”陆野用脚尖踢了下掉落在地的水果刀,随口道:“你们看着处理吧。”
他说着把人交给同事,然后从同事手里接过一张纸巾,随手抹了一下手腕上淋漓的血,转头走到了齐燕白面前。
“齐老师。”齐燕白还在定定地盯他手腕上的伤口看,陆野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说道:“回神了。”
齐燕白猛然回神,他盯着陆野的眼睛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冷不丁想起什么,一把拉住陆野的手,就要领他走。
“他说他有病。”齐燕白语速飞快地说:“咱们得去医院——”
“你真听他瞎说啊。”陆野好笑地反手拉住他,说道:“他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白酒喝了起码一斤多,水果刀不带刀鞘就敢往怀里揣——要真的是艾滋病患者,他嫌自己死的慢吗?”
齐燕白被他拽着停下脚步,但还是转头看着他流血的手腕,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说,他没病?”齐燕白冷声问。
“大概率吧。”陆野用纸巾捂住伤口,说道:“没事儿,就出了点血,你冷静点。”
齐燕白也很想冷静,但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都红了,他盯着那个被警察扣上手铐的醉鬼,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怎么能没事儿呢。”齐燕白难得地展露出一点攻击性,咬牙切齿地说:“那他、他还袭警——”
陆野挑了挑眉,心说这可新鲜了,齐老师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的,哪怕遇到再难缠的情况也从来不跟人红脸,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还生起气来了。
他第一次看到齐燕白这么情绪外露的模样,还是为了自己,陆野好笑之余,心也有点软,于是用胳膊揽着齐燕白的肩膀抱住了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权当安抚。
“行了行了。”陆野哭笑不得地说:“我警服都没穿,袭什么警。”
陆警官骨子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游刃有余,但面对齐燕白这种软乎人时反而毫无办法。他看了齐燕白一眼,伸手碰了碰他泛红的眼角,也不知道他这是气得,还是想哭。
“没事。”陆野安慰道:“这有什么,都是小意思,工作上比这吓人的场面有的是。”
齐燕白的脸埋在陆野防风夹克的领口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一次闻到了那种熟悉的烟草味道。
齐燕白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控,他知道陆野喜欢跟那种简单单纯的人相处,所以在他面前一向也表现得很和善,但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陆野是否从刚刚那几分钟里看出了什么,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在这个怀抱中重新找回了他的理智。
“那也、那也不够安全……”齐燕白退出陆野的怀抱,低着头盯着地面的地砖,说道:“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醉汉,哪怕是胡说恐吓,为了保险,也最好去医院拿一份阻断药。
临近深夜,新城区人民医院的急诊有些冷清,齐燕白陪着陆野挂号拿了药,然后把他送到了处置室门口,抱着外套留在门外等他。
处置室门口的长凳上只有齐燕白一个人,他怀抱着陆野的外套,一点点将上面的褶皱捋平,摸到袖口时,指尖粘上了一点还没干透的血渍。
齐燕白微微一怔,停止了动作,然后把手举在眼前,就着走廊明亮的大灯,看了看指尖染上的那一点鲜红。
在梦里,齐燕白也曾见过陆野流血,但那时候他只觉得漂亮,觉得这才是陆野应该有的模样,但当那种颜色真的出现在陆野身上时,他又不够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