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也不是,东宫也不是,似乎只有她是千古伤心人。
马车的声音骨碌碌的转过,未晞坐在马车上,静静地听着那马车的声音。往日进宫,总是和沈湛一起,现如今,沈湛已去往北疆,总算他还在,此时也是陪着玉华的吧……
唇边不觉漫上苦笑,她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不觉幽幽一叹。
只是叹声方落,马车忽然一个颠簸,她稳不住从座上摔下来,旋即便响起惊呼声和拔剑的龙吟声:“有刺客!保护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 玉华有了宝宝,女主伤心了
☆、铁马冰河
马车之外忽然想起这样一声,未晞浑身一激灵,旋即便听见金铁相撞的声音。她不免眉间轻蹙,又是有贼人来劫?
车外萧晟领着一对羽林卫正在与刺客搏斗。方才刚行至此,便从屋顶上跃下好些身着夜行衣手执武器的人来。萧晟能坐上羽林卫都统之位,自然不是什么庸人,当机立断护住马车。
那些黑衣人倒一副志在必行的模样,不仅人数颇多,连搏斗都分毫不松力气。只见为首的那人手执钢刀,对着萧晟便是一劈,后者侧身避开,黑衣人已然欺近马车,伸手便要进车,萧晟立马扯住其右腿,往后一拉,凛然笑道:“车中的人,你可是碰不得!”说罢,手中长剑一扬,便朝着黑衣人面门而去。黑衣人凌空翻转一圈躲开,目光直直的瞪着萧晟与其身后的马车,眸中狠光已显,身形一晃便已经从后方拉住马车车辕,一刀便刺入马的臀部。
马儿猝不及防,吃痛之下已然向前狂奔起来。这下可苦了车中的未晞,身子顿时稳不住滚在车中,额角还磕在座上,顿时便起了一道淤痕。尚未反应过来,萧晟的声音已然多了几分惶然:“太子妃!”
未晞刚回过神,便听见马车顶部忽然一沉,车门打开,一个黑衣人立在狂奔的马车上,巍然不动,像是一块巨石。她不免沉了呼吸,她可不认为这样一个人堵在门前她能逃得掉。跳窗?现下马车疾奔,况且她的伤本来未曾痊愈,又怎敢这么拼命?那黑衣人双目冷冽,正欲钻进车中,不防背后一阵大力,整个人已然被踹下车辕。
未晞呆呆的看着萧晟立在车辕上,他的呼吸微微沉重,想必方才追来赶得太急。马车还在颠簸,未晞根本无法站起来,只能趴在座上看着面前的男子。萧晟目光微微一怔,已然快步行至她身边,单手便将她拉起来:“太子妃跟臣来。”
有人扶着,未晞勉强能站着,待行到车辕上,才惊觉那马疯了般朝着一面高墙而去,萧晟目光中多了一分焦急,也不再管什么男女大防,揽了未晞便从车辕上跃下。两人双双跌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旋即便听见马儿一声凄厉的嘶鸣,撞在高墙之上,霎时便开出一朵极为妖冶的红花来。
未晞在地上滚了几圈,已然有些晕晕乎乎。睁眼便见这年轻的将领紧贴着自己的脸,他的右手紧紧护住她的头。夏日衣衫本就单薄,又是这样的相对,两人眸子这一对上,萧晟立马避开,颇为尴尬的起身:“是臣孟浪了。”说着,拱手施礼。
未晞浅浅一笑:“多谢萧统领相救。”转眉,看向那已然触死在高墙下的马,鲜血淋漓的场面叫她不免蹙一蹙眉,移开目光不再看。别过头之时,她忽然觉得脖颈后有一处冰凉,不解之余伸手去触,却染了一手的血。
未晞不免抽了口气,她并没有受伤,那么这血……抬头,又见萧晟右手尚且在淌血,开口之时声音已然发哑:“萧都统受伤了?”他抬头温和一笑,神色柔和得不像一个武将能露出的:“小伤罢了,不妨事。”未晞心中一沉,伸手抚上发中,只觉得发中一处冰冷而坚硬。
果然,她就知道!方才萧晟护着她头部之时,她发中的金簪却刺入他的掌心,这才叫他受了伤。她不免微微愧疚,正要开口,不觉身后一道大力,整个人已然被扯住,她来不及惊呼,萧晟的目光一沉,便出手向她而来。耳后传来一个低低的斥骂:“你找死!”旋即便有一把细砂般的物事向着萧晟而去。
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那细砂碰到萧晟伸出的右手掌心的伤口,他便立即倒了下去。
毒药!未晞脑中闪过这样的词,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至头顶。盛夏的日头是那么毒辣,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也觉得一阵薄寒,看着萧晟满脸痛苦的捂着掌心,不多时又是一口黑血出来,她不免更是愣了。
若不是她,他便不会这般了吧?若不是她……
未晞刚阖上眼,不觉脖颈后一痛,整个人已然失去了知觉。
未晞被劫走之事,不过半个时辰便传得沸沸扬扬。等那队羽林卫赶到之时,只剩了萧晟倒在地上大口喘粗气,他原是俊朗的男子,只是如今整张脸已然发黑,一看便是中了剧毒。赶来的副都统一看那撞死的马儿,四裂的马车,还有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已然惶急,忙叫人将萧晟抬回去。
沈澈听闻此事之时,几乎心胆俱裂。他紧紧抿着唇,心中已然明白。北齐劫走未晞的缘由很简单,到时候将她绑缚上了战场,用来要挟皇兄。实则也是一场赌局,看身为太子的皇兄,家国面前会做出什么选择。若是皇兄选择她,大战必败;若是皇兄不顾未晞……沈澈心中忽然剧痛,仿佛钝刀子狠狠刺入又缓缓拉出。若是皇兄不顾未晞,杨国那头势必火起,到时,便是北齐与杨国双面夹击……沈澈蹙眉沉吟片刻,朗声道:“备纸笔,孤要修书一封!”
但愿,来得及……
未晞初初醒来之时,只知道自己是在一辆飞奔的马车上。如今盛夏,难免有一阵薄热。此时已是夜中,她醒来一眼望去,便见身边坐了个男子。他一身湛蓝长衫,但看身形分明是那个被萧晟一脚踹下马车的男子。她不免微微蹙眉,想要开口却觉得周身酸软无力,像是被巨石反复碾压了一遍。
男子坐在她身边,听她的呼吸没有方才平稳,便知道她已然苏醒过来。转头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张小脸有几分吃力的神色,已然笑起来:“劝你别挣扎,难道我们要带你到北疆去不做些准备吗?”
北疆……未晞心中微沉,道:“你们果然是北齐的人……”男子微微一笑,看着她有几分苍白的小脸:“难道你认为我们是杨国的人来接你回去吗?”未晞勾起一抹笑容来:“你觉得,用我要挟得了他?国事面前,万般可抛,妻子也是如此。”
男子只是微微笑着,在夜色中似乎有些难言的魅惑感。不觉马车一停,车外传来一个轻轻的女声:“大哥。”那女子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是三月的春风般,叫人四肢百骸都暖起来。男子沉沉“嗯”了一声,伸手将未晞抱起来,下了马车。
未晞被男子抱在怀中,想挣扎奈何全身都没有力气,只是狠狠地瞪着他。男子像是浑然不觉,阔步走向面前的客栈。那客栈虽是小,但委实极为别致。刚进门,便听到那女声极为温和:“掌柜的,我和哥哥为了给嫂子求药,路经此地,不想天色已晚,还请性格方便,让我与哥哥住下。”说着,她取出一个银锞子摆在那白发苍苍的老掌柜面前。后者立马眉开眼笑,叫来小二领着来人上了楼。
客房并不大,但却是极为素雅的布置,烛光之下更是有一种小院似的别然美感。未晞被男子平置于床上,不觉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有些作痛,口中还是不肯松半分:“我看你们那么多人来劫我,怎么只剩你们两人?莫不是全被羽林卫杀了?”
男子低低一笑,不曾说话,倒是那个女子起身,握了个小瓶:“大哥还是出去吧,我要给她上药。”男子轻轻“嗯”一声,便开门去了。
那女子坐在未晞面前,借着烛光,未晞这才能看清她的脸,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一张小脸白得没有晒过太阳似的,一双眸子似秋波,瑶鼻小口,活脱脱一个美人。只是她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寒冰之色。她倒是像没有看到未晞的目光,径直解开了未晞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