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过后,清脆婉转的鸟啼声传入门户。空中灰尘被清洗干净,显得树木和房屋的颜色更为明亮。
娜茨系上围裙准备继续前几天未完成的油画。
落地窗外,商贩们又支起摊位,摆上各式各样的工艺品和鲜花花束,以迎接远方而来的游客们。山丘上散落了许多白花花的绵羊,像是从天上坠落下来的云朵,轻盈空灵。
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两个青年像是误入蚁群的蜜蜂,蚁群们迅速撕出一道大口子,等蜜蜂进入后又赶紧把他们围了起来。说是围,其实不然,因为蚁群边缘跟蜜蜂还相隔了很远。
人群中有许多花季少女看到那两个青年就羞得像撑不住花冠的枝儿一样垂下头,一边跟姐妹们谈笑,一边含羞带怯地抬头看一下二人,又赶紧低下头。
娜茨仔细观察那两个青年的模样,其一身着白色西装金发长发垂落,另一身着黑色西装留着黑色短发。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个黑衣青年突然驻足抬头看来,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完全展现在娜茨眼中。
她感觉脸颊发热,赶紧收回目光,等到再次把注意力放回画布上时,娜茨又突然没了兴趣。刚才的惊鸿一瞥充斥她的大脑,她侧目偷瞄楼下的人群,才发现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娜茨在这里经营着一家花店,收入虽然不乐观但足够供养这个一口之家。是的,在她的记忆里,自从父母在她十几岁的年纪双双离开人世,娜茨一直孤身一人。
她给幽密的树林添上最后一笔,恰好听见楼下的门铃声。
有客人来了。
娜茨解开围裙匆匆下楼,走出转角才发现方才自己偷看的那个黑衣青年正仰着头看货架上的花篮。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方才远在天边的人直接来到眼前,任谁也会愣在原地。
“我叫马沃罗·冈特,可以唐突地问一下小姐——怎么称呼?”
娜茨压下心头的震惊,强作镇定地轻声回答,“娜茨·法逻,荣幸之至,不知道冈特先生有什么需要?”
“我初到此地,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听街坊说这里有民宿,不知可否叨扰?”
娜茨有点迷糊,她确信自己没有挂民宿牌子,“那他们可能为你指错人家了,你可以试试去旁边的店铺看看。”
“可我觉得自己跟法逻小姐很投缘,如果你家里还有空房间,我愿意支付双倍的房租。”
娜茨抿唇思索了一下,双倍,貌似还不错。
她很快就分析好利弊,“楼上确实还有一间空屋子,我马上收拾出来,先生需要先坐下喝杯茶吗?”
冈特先生就这样在这里住下来。作为房东,娜茨需要每天给对方提供必要的食物,后来他房中的家具经常莫名其妙地坏了,她还得帮忙修理。
每次娜茨修好那些损坏的家具转身才发现,这位冈特先生正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盯着自己看。那双深邃的眼睛配上他意味不明的微笑,经常惹得她心脏狂跳。
直到一次,娜茨被叫去修理房中的扶手椅,这把椅子似乎因为经历的年份久了,摇摇晃晃的。她只能蹲下身检查起凳脚,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冈特先生给她付了双倍房租,结果自己提供的家具居然这么不经用,三天两头就要修理。看来她得找机会给这里的家具换新。
起身时,娜茨突然感觉眼前发黑,向后踉跄几步。身后已经有人贴心地扶着她的腰,抬头向上看,果然是冈特。
娜茨赶紧快步走开,向他道了一声谢。冈特先生看着她,脸上尽是失落的神情。她蓦然觉得这里的空气愈发叫人不安心,找个借口离开了。
后来娜茨去集市购置了一些新家具送到冈特先生的房间,又经常给对方提供当地的美食,以弥补前面的疏忽。
冈特先生有个同伴,就是娜茨第一天在街上看到对方时,他身边的同行者。不过那个人每次来找冈特先生时,只是在楼下等待,不曾踏进过花店。
我娜茨有几次想问他是否需要自己转告冈特先生,但话出口前,冈特先生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所以算起来,她从来没有跟那个金发青年交谈过。
就这样一直到七月,小镇将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花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