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到大身子骨一向康健,这还是他第一次住院。而他的人这几天也的确犹如大病一场,这场急病来的气势汹汹,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他时而会在梦里见到林乐宝。画面朦胧,声音模糊,前桌的林乐宝上着课还扭头过来看他,眼弧圆润的瞳仁里,一如既往地倒影着他一个人。
只是那双让他无比熟悉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任何感情。
蔺柏从梦里醒来,然后一个人发呆很久。
有一种病叫幻肢综合征,说的是截肢手术后的病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会感受到缺失的肢体的存在,会痒会疼,空无一物的地方会有感知。
他以前从没意识到。林乐宝说要离开后,他的生活也会就此被掏空一大块。蔺柏再转身时,他后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要把那个晚上没能够说出口的话,再对林乐宝说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说。
或许是他除了这个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可做寄托了吧。蔺柏在这件事情上异常地执拗,听不进任何话,也不惜代价。
因为他知道这个方法有用。林乐宝他会来。
他是蔺柏见过的心肠最软的人,每次都那么天真,又很容易就相信别人……这样的林乐宝怎么可能说一句离开就真的离开了?他不相信。
他这次住进医院的事情,除了关系近的几个人知道之外,就只有林乐宝了。
蔺柏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时候还能有谁来看他呢,答案不言而喻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起了自己要不要假装睡过去一会——声音越来越近了。甚至不给病房内的人一段缓冲时间,那人站在门外,紧跟着便是开门声响起。
这一刻蔺柏竟然紧张起来。
但很快,他脸色刷的白了下去。
打开的病房门外,蔺炀一手插着裤兜站在那,脸上是亲切的微笑模样:“小柏。”
“听说你生病了。”
蔺炀信步走进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人脸色由白到青,只有盯着他的视线是冷若冰霜的。
站在病床边上,蔺炀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垂落,俯视着眼前的人:“怎么,不会叫人了?”
蔺柏顿了顿,一开口,一把声音喑哑无比:“……哥。”
“你怎么会来?”
“当然是来探望你。”蔺炀道。
蔺柏皱眉。
那张微笑的脸让他厌恶。蔺柏选择转过脸不去看这人。
蔺炀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来,微笑地递给他。
蔺柏莫名其妙地接过来,看到面全是一些没意思的祝福的话和签名,字迹乱糟糟地糊成一片,直让人生厌。
都是些他认识的名字,蔺柏随意扫了一眼,目光便凝固在某一处不动了。
林乐宝笔记圆润的签名也在上面。
什么意思?他死死盯住那一处几秒,然后才缓缓抬头,转而盯住眼前的蔺炀,捏着卡片的手指也无意识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