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牌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是这周围,难得有些人情味儿的物件儿了。
它立在当中,一边是坚硬的马路,空旷诡异,另一边是枯黄的草地,等待生机。
一边站着老周,手里捧着文件袋。
另一边蜷缩着白小琪,头上戴着帽子,双手抱着膝盖。
老周对这寒风已经习以为常。
可刚才的几个片段,还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回。
他在等待孙国龙的到来,这是他目前的精神支柱。
一个普通人,经历这种事情,犹如被扔到洗衣机里转了一天。
五脏六腑已经揪成了一团,不知道一旦松开,这些血肉还在不在。
脑袋也是晕晕的,不敢眨眼,怕再次睁开时,那根如枪的手指,还悬在眉心。
老周想挪动一下双脚,却失去平衡,一下子靠在了广告牌上。
老周这时才感觉到,后背和腋下,已经湿透。
冰凉的布料,一下子贴到了背上,犹如潜伏的冰刃,在最意想不到的时机,提示了老周一下,现实会用什么样的角度,把你给拉回来。
广告牌的另一边,传来了几声咳嗽。
老周这才想起,与自己共同经历这段剧情的,还有一个人。
而她,应该要远比自己,要更脆弱。
老周走到白小琪的这一边。
“白老板,你还好吗?”老周声音很轻,站的位置也离白小琪有两三米远,尽量保证她的安全感。
白小琪没有回答,而是把双膝搂得更紧,头也埋得更低。
像是一只躲避天敌的鸵鸟,默默祷告着,让这噩梦般的夜晚,快些过去。
“我是老周呀,中午我还在你的店里吃过饭呢。”看到白小琪紧绷的状态,老周猜测,她可能并不知道,刚才是谁和她一起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劫难,所以,有必要向她主动表明一下身份。
白小琪缓缓抬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里光线太暗,白小琪努力分辨了好久。
一个声音才从帽子里,一点点地传出来。
声音尖细,沙哑。
白小琪在哭。
与刚才的网约车司机,是类似的发声方法。
在车上自己还想着,从没当面见过男人哭,从没当面见过女人哭。
一定是老周的思考震惊了寰宇,马上就被安排了两场哭戏。
男哭的票价一万。
不知这女哭,会不会收钱,但刚才自己的半条命是差点被收走。
一个老头儿,站在一个不太熟悉的,哭泣的,女人面前。
向前,是错。
后撤,也错。
不动,是铁石心肠。
安慰,是别有用心。
看她,是伺机而动。
闭眼,是心猿意马。
就这样,被一串声波,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