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当滚烫的黑石还能煮熟鸡蛋的时候,当弥漫的水汽仍如桑拿浴般沉闷难当的时候,人们便已经急不可待地往地表搬东西了。只几天功夫,这原先如同鬼城般荒凉无人的石头城,便到处是商幡飘摇、杂声喧闹,到处是整装待的猎队、佣兵,连和城卫军玩躲猫猫游戏的乞丐也要趁着当儿赶紧讨口饭吃。
那边就有几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大的约摸十岁,小的不过四五岁,个个脸带饥色!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乞丐,而是小小货殖郎,在集市里已经干了一年多了,靠着给人带路谋口饭吃。
所谓货殖郎,其实就是集市里的中介人,通过出售商业信息赚取报酬。比如,张三需要购买一张纯白的熊皮,但他不熟悉市场的行情,那么他就可以找货殖郎中咨询。货殖郎帮他找到便宜且符合要求的商品,必要时帮他讨价还价,一旦成交就可以从张三那儿收取一定的报酬。
但很显然,这个时候的集市还没到商贸的旺期,小货殖郎们的生意比水还清淡。这可以想象,摊主们才刚刚将货物从地下仓库里搬出,商贩们也还没来及从外地赶来,只有猎人和佣兵会来采购一些物资,可在黑石城过夏的猎人和佣兵哪个不是本地通,哪需要什么货殖郎?
整天下来,那几个小货殖郎问了不下百人,楞是没接上一桩生意,他们本已白的脸色显得愈加苍白了,那两个年纪小的更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石头哥,这样下去不行啊!生意这么清淡,大伙儿都一天没吃饭了,强子和小兰恐怕就要倒下了。要不,我去那边馒头店张姨那儿賖几个?”
开口说话的是两稍大孩子中的一个,他身材削瘦,穿着一件破了几个洞的粗麻衣,模样看上去倒是挺清秀的。
“阿建,你别去张姨那儿!这夏伏刚过,谁家能好过到哪去?张姨心好,可她家上有老下有小,丈夫大病初愈还不能干活,一家人的生计就全指望她这一天儿的进账,我们賖她的还不是要害她?”
被称作石头哥的大概是这帮孩子的头,他双眉紧锁,说话不快却很有主见,只是眼前这事儿确实把他给难住了。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阿建突然开口道:“要不,明天我出趟城吧,只要不碰上魔兽,弄点吃的回来,应当问题不大。他们几个就交托给你了!”
“阿建,你疯了!这个时候的魔兽最可怕,它们饿得恐怕连泥巴都当成美食,你竟然还敢往它嘴巴里凑?这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走远,就到城墙附近转转,没问题的。这儿要是有魔兽,也早被路过的猎队和佣兵给收拾了,哪里还有被我碰上的份?如果我只是想挖着植物块根,顺带逮几只土拔鼠,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不行,这也不行!除非……除非我去你留下!”
“这还不是一样吗?我觉得没问题,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那么明天我们俩就一起去,让弟妹们呆家里,不用到集市来了。”
“这……好吧!你去把大家都叫回来了吧,我去办点事就回来。”
半个小时以后,阿建带着另外四个孩子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废弃的旧仓库,房门和窗户都早坏掉了,好在墙壁和房顶大体完好,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喝过一点生水之后,他们躺在铺着一层干草的石头地板上,一动也懒得动了,只听见各个肚子里咕咚咕咚地响个不停。但是没办法,家里能吃的东西,昨天就已经全拿出来吃掉了,连石头那根系裤子用的牛皮带都被大伙儿拿去煮着吃了,现在只能这样干熬了。只希望明天运气好,能逮上几只肥肥的土拔鼠,大伙儿也可以打一打牙祭。
到了夜色渐浓、街灯初上的时候,石头才回来。令大伙儿喜出望外的是,他的手里居然提着一袋子的粗粮,另一只手还拎了把五成新的钢刀。
自从上个秋天砍柴时那把旧斧头弄断后,家里就一直没有切削用的工具,甚至连菜刀都没有一把。水果之类的不削皮吃倒也没事,只是偶尔弄点便宜的兽肉骨头回来,也非得跑到张姨家借刀不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这下可好了,不但有吃的了,而且刀也有了,还是一把能杀人的钢刀。
杀人?
是谁莫名其妙地提起这个词儿,让大家的情绪急转而下?那五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那袋粗粮和钢刀,竟然不约而同地脸色大变。
“石头哥,你又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