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母亲说的话。
她见母亲坐在地上哭闹,自己也索性往地上盘腿一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说:我看你能闹出什么花样。
苏振民看着母女俩的对峙,刚要开口,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他们:“你们干什么呢?”
樊畅抬头一看,见樊荣提着两袋营养品站在大门口。
她立刻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抹去眼泪,轻轻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没好气地说:“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一下子没站起来。”
说完,她踢踢还坐在地上的苏念。
苏念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朝着樊荣喊道:“大姨。”
苏振民见状,忙上前接住樊荣手里的东西问:“大姐,你怎么来了?”
樊荣看了他们一眼,笑道:“我听说你前些天住院了,过来看看。”
樊畅推了苏念一下:“先回你屋去!”
樊荣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昂地对苏振民说:“最近这段时间忙着商量孩子订婚的事儿,昨天才忙完,要不早就过来看你了。”
樊畅太了解樊荣了,她能主动提到孩子订婚,那肯定是找了一个不错的人家,合着这是来她这显摆来了。
樊荣看樊畅没接她的话,也不介意,便假装抱怨道:“你说黄耀这孩子也真是,背着我们自己谈了个女朋友,都谈了三年了,还是医科大学的研究生,明年就毕业了。前段时间自己突然带回来给我们看,我们这才知道,最近跟女孩儿的父母商量着孩子们订婚的事儿,等着将来订婚的时候,你们都得来啊!”
樊畅疑惑地问:“人家一个医科大学的研究生,能看上黄耀?”
黄耀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拿的磕磕绊绊,她这个外甥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
樊荣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苏振民用胳膊轻轻碰了下樊畅:“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年轻人的心思都前卫,人家俩觉得合适就行。”
樊荣说:“就是,我看那姑娘对我们家黄耀挺上心的,你说她要看不上黄耀,那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你说她跟着黄耀图啥?”
樊畅轻蔑地笑道:“呦!看来还是真爱呀!”
樊荣也冷笑一声,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前段时间我还替苏安找了一个姑娘,结果人家姑娘一听是开垃圾车的就变脸了。”
樊畅不悦道:“苏安的事儿就不劳你操心,既然你来都来了,刚好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咱们加起来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念念找了个军官,是振民她姑家那边的侄孙子,家里条件也不错,准备过段时间订婚,等订婚了你们也得来啊!”
樊荣的两个女儿的婚姻都不理想。
大女儿黄芝嫁过去没几年,男人在外边吃喝嫖赌。
二女儿黄丹嫁的倒是个本分的,但男方有些口吃,性格过于老实,没什么手艺,主要以种地为主,自己有个小型的小麦收割机,农忙的时候去帮别人收麦挣钱。
樊荣听完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苏振民对樊畅说:“你这是做什么?好歹她掂着东西来的,你一句一个绊子,把她绊的下不来台,又是何苦呢?”
樊畅愤然道:“你以为她安的什么心,多久都没来往了?突然就来看你了?看她掂的东西能值几个钱?还不够磕碜人的呢,她不就是想来我这显摆吗?我正气儿不顺呢,她还来给我添堵,以前在家里她处处压我一头,如今都结婚了,还想事事强过我?我凭什么让她好过?”
说完,樊畅又突然想到什么,跑到院子里对着苏念的房间大喊道:“苏念!出来!”
苏振民急忙拉住她:“你俩都先消消气儿,她在家一时半会儿又走不了,非要气头上说吗?”
苏振民边说边把她往屋里拽。
樊畅被苏振民按坐在沙发上,久久没说话。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樊畅透过屋门望着天边的夕阳,突然缓缓开口道:“那孩子离开后的头半年,我天天晚上做梦,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一只小黑狗跟着我,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它脚上挂着铃铛,每走一步铃铛就叮叮当当的响,天天晚上吵的我睡不好。
后来刚怀苏安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做梦到一个小女孩,在背后喊我妈妈,我还以为是苏念,我转身一看,不是苏念。
我对小女孩说,我不是你妈妈。
我虽然在梦里,但我当时还在想,我已经有个女儿了,我还再要个女儿干什么?
我一直往前走,她就一直在我身后跟着,我嫌她烦,不搭理她,她依然跟着我。
走了好久,我转身看她还在不在,结果发现她泪流满面地看着我,我才发现她一直是光着脚走的路,脚指头都磨出了血泡。
我不忍心,又转身对她说,我真不是你妈妈,你去找你自己的妈妈吧。
然后,她就哭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