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会在她进去承天宫主殿伺候前,告诉她,今日顾归酒的心情如何,她印象里最清楚的一次,便是她还在温湫宫的时候,王德显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大半夜的松了一盅鸡汤来,然后站在门口,低声说:“老奴知道你恼皇上,不吃皇上吩咐太医给您熬的鸡汤,老奴也瞧不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自个儿去御膳房托了关系,熬了一盅补汤,您给喝了,好好养着身子,哪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abcwxw”
“温小姐就吃了吧,皇上不知道这件事,放心。”
他苦口婆心的话,全都是在劝她不要自己搞垮自己的身子。
那时候的今羡躺在床榻上,许是许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那时候她哭了一小会儿,细细低低的同王德显道了谢,继而伸出手接过,此后那汤倒是一如既往的送来,今羡也托王德显的恩,没有在小月子里,把自己的身子搞垮。
今羡从记忆里回神,看着王德显莞尔道:“王公公请起,我没事,您无需惶恐。”
王德显其实一直觉得今羡长得很像温初酒,他也一直怀疑皇上是不是太过于思念先皇后,才找了今羡,当然,这些想法只是露出了个尖尖,没有得到证实,直到他今日从今羡的口中听见了王公公三个字,声音和先皇后的声音相差无几,他才觉得自己的那个露出了尖尖的想法估计是真的。
他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以皇上的性子,若不是今羡长得、声音和先皇后相似,皇上估计也不会找她。
王公公敛神,立刻道了谢,继而多嘴问了一句:“皇后娘娘这是去哪?”
“去亭子坐坐。”今羡有来有往,问:“方才忘了问,你抓着太医作甚?”
王公公面露尴尬,似乎在纠结说还是不说,但半晌后,他还是开了口:“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今日看了奏折,一时动怒,气坏了身子,太医如今是给皇上把脉去了,这会子估计也把好了,皇后娘娘要进去瞧瞧么?”
这才是王德显说出来的目的,想要今羡进去。
今羡莞尔,二话不说拒绝了,继而带着已经泡茶回来了的珞儿往御花园走去。
刚坐下没一会儿,她便看见了顾归酒往她这个方向走来,今羡了然,王德显和珞儿一样,是认主子的,嘴巴在别人面前很紧,在主子面前,倒是松的跟没有门牙齿似的。
定然是他告诉了顾归酒她在亭子。
今羡敛眸,葱白的指尖攥着青花瓷杯慢悠悠的晃着,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沁入鼻尖的,不是那似有若无的丝竹香或者是气味怡人的龙涎香,而是微不可闻却又让人一闻就觉得眉心都忍不住蹙起的药香。
她想起王德显的话,只觉得好笑,三年前他可是动不动就生气,活像是一个暴君,蛮横强硬,张狂桀骜,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如今身子都弱到生气都能气坏身子么?还是什么事值得他这么气?
她感觉到他坐在身边,药香使她回神也使她微微蹙眉,她一边不耐的说:“你离我远些,药味都刺到我了。”一边侧眸睨了他一眼,最后那个了字只说了一半便停在了嘴边,她看见他脸色虚弱的不像话。
像是久病缠身的那种人,苍白的脸,苍白的嘴角,无力低垂的眼眸,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她眉蹙的更深了,这次倒不是觉得他药香刺鼻,而是觉得,既然都俨然一副要死的模样了,还跑来她的面前做什么?!
顾归酒听见了她的话,默默的往后退了一些,他喉咙很嘶哑,哑声道:“这样呢,这样好些了么?还刺么?”
今羡没回答,心下只觉得很烦,端起水杯的手微顿,又垂眸,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
而顾归酒却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一杯茶喝完了,他好像也虚弱的撑不下去,哑声道:“乖宝,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说一句话。”
今羡喝着口里残留的茶水,侧眸目光淡漠的看着他。
他心口一灼,喉口发涩:“我想告诉你,无论什么事,只要你说了一句不要,只要你开口说不要的东西,我都会不要。”
哪怕被万箭穿心,哪怕被千刀万剐。
只要你一句不要,我便什么都不要。
顾归酒似乎真的撑不下去了,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被王德显扶着走了,走前还一直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企图她能给点回应。
但她依旧没有,残酷冷漠,比他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走后,今羡才忽然惊觉,他们之间有几日没见了,明明他前几日还有点儿血色,但今日一张脸真的毫无血色,毫无生气。
可他尽管毫无生气,毫无血色,却在第一时间得知你在这,还硬撑着来见你。
你只怪我满身药香刺鼻,可却不知我是用这药吊了一丝气,脚步虚浮,靠着念想来见你。
顾归酒的身子在下午的时候好转了些,王德显终于狠狠的松了口气。
陈越也回来了,还没进去便嗅到了满屋子的药香,立刻蹙眉问:“皇上又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