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时雍压根没给许庭策他们适应时间,带着于小姐骑马回到青州军大营。
而许庭策和那个颇为识趣的鸿胪寺丞则丢给西府别驾梁建章进行接待。
梁建章勉强算旧党之人,许庭策也想听听梁建章的见解。
整个别驾府邸门可罗雀,梁建章跟许庭策见礼,“贤侄,先进去说。”
许庭策点点头。
当年高太后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把梁建章插到这西府里头。
战事一来,整个西府仍旧笼罩着于大人的阴翳。
以黔首之身官拜枢密使,从军以来未尝败绩,当真是不可小觑,即便死了也不枉狠狠摆他们一道。
现下又将可调20万青州军的令牌归于青州军,当真是潜龙入海。
朝廷现下无耐他们不和,许庭策吐了一口浊气。
当年父亲秉承君子之道,人死债消,于大人到底也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硬生生制止高太后欲意搜于府的提议,还主动操持于大人的葬礼,还给于大人求了「中书令」的谥号。
原本雪娘跟他有婚约,高太后深恶于氏,他们亦是半推半就,并未花力气寻找雪娘。
许庭策闭眼,自己都不想回忆这难堪的真相。
没想到于大人当真大手笔,20万青州军的令牌当做雪娘的嫁妆。
终归是他对不起雪娘,无外乎她信任外人,这样甚是公平,但他心底仍有无法遏制的嫉妒。
缓缓吐了口气,这一局,他们在下风。
梁建章将他们引入席面,亲自给许庭策倒酒,传胪寺丞则表示自己来就好,他可不敢劳一方大员动手给他这小官倒酒。
梁建章倒是直言不讳,“西府这块地方就是难啃的骨头,新法最忠实的簇拥,新法得来的钱七成都投在这里,当初陆老尚书之死为何不一步做绝直接除掉江东陆氏,结果非要折辱陆老尚书最看好的嫡孙,还把他发配到霸州!你们是觉得青州军还不够难对付。
邱定坤不过是一介武夫不足为惧,但陆时雍一来就像是一个武夫配上了脑子!
连我这无甚实权的别驾都得暂避其锋芒。”
对于梁建章的指责,许庭策倒也无话可说。
其实他私底下也认为他父亲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他父亲修了一辈子书,绝大多数时间是在翰林院修史,有过很简短在台谏官任职的履历。其实与历来「宰相必起于州部」大相径庭。
很多时候父亲的主张带有一定的理想色彩,他有尝试过跟父亲推心置腹的去谈,但谁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拗相公。
逼不得已他去了礼部,牢牢把握科举取仕之权,借由「主座」和「学生」的关系,培养值得信赖的班底。只是那个吏部尚书申鹤行是个老狐狸,将吏部护得跟铁桶一般,半点插不进人手。
瞧着梁建章撇清干系的模样,这个家伙惯常油滑,想来此番他打算作壁上观。
想来也是旧党需要他来辖制青州军,而他不太需要依附旧党。
许庭策将酒盏推拒,“一口清茶便好,那位邱将军在下有所耳闻,当年可是于大人亲自教导带兵演练之法。他最大的特点便是忠诚,忠于于大人高于朝廷。尤其是与于公子私交甚笃,他是于大人麾下最忠诚的部下。”
梁建章将杯中酒饮尽。
坐在一侧的传胪寺丞,惴惴不安,自己陌然介入高层会谈。他努力降低存在感,菜都不敢多夹。
只听许庭策接着道:“当年于小姐还在许府之时,就听她聊起过邱将军,他那会还不过是于大人身侧的亲卫,出了名的义气,只要是被他认为是自己人,他愿意为人两肋插刀。但这样的人有一个致命问题,他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示好。有人想要依附他,进入内部圈子,难如登天。”
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明白许庭策所说是什么意思。
你想改换门庭,想卖邱将军一个好,但看人家收不收。
梁建章端起酒杯,放在低处给许庭策敬酒,“现下局势不利你我,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
滑不溜手,不见兔子不撒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