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上次在宫门口一别,触动了臣妾旧时回忆。”德妃说道,“当初臣妾不懂规矩,冲撞了皇额娘,亏得皇额娘宅心仁厚,饶恕了臣妾。”
德妃说的康熙十六年的事情,那一年的八月,敬嫔章佳氏刚刚晋升嫔位,德妃那时候还是个小小的答应乌雅氏,刚承宠没多久,同章佳氏住得近,章佳氏仗着自己的份位高,没少欺负她,乌雅氏地位低,只能谨小慎微的奉承着。
十二月初,敬嫔前一日邀请了几个人去御花园散散心,同乌雅氏起了点争执,敬嫔提到乌雅氏的祖父曾在御膳房当差一事,言语之间带了些侮辱之意,乌雅氏气不过顶了嘴,两人争了几句还拉扯了几下,因着大庭广众,又顾着颜面,事情最终并未闹起来。
翌日,敬嫔便说皇上赏赐的镯子不见了,匆匆地赶到乌雅氏处,一阵撒泼的闹腾,那镯子是刚入宫时,皇上的御赐之物,敬嫔格外喜欢,日日带着,乌雅氏知道她断不会拿那个镯子做文章,便信了几分。
于是,为了不得罪敬嫔,乌雅氏跟着敬嫔去御花园里面找镯子,寒风凌冽,大片的雪花纷飞,乌雅氏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冻得哆哆嗦嗦,同身边伺候的宫女走在路上的时候,遇见一队步履匆忙的人,躲闪不及,直接撞了上去,随后便晕了过去。
被人送了回去之后,乌雅氏才知道自己撞上的是皇太后的肩舆,还惊着了皇太后,但皇太后并未怪罪,还着人将她送了回来。
等到缓和过来,乌雅氏第二天就去皇太后宫中请罪,皇太后仁慈,反倒是问了她的身体如何,乌雅氏只是冻了一场,一碗姜汤就解决了问题,并无大碍。
皇太后不追究,乌雅氏自然是千恩万谢。
离开的时候,恰好碰上前来请安的康熙,康熙是听说了昨天御花园发生的事情,特来探望皇太后,顺便问了乌雅氏情况,乌雅氏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康熙差人送了一个新镯子给了敬嫔,如此,敬嫔才将此事揭过,乌雅氏也由此入了康熙的眼。
一年后生育皇四子胤禛,虽然胤禛由当时还为贵妃的佟佳氏抚养,但是佟佳氏也因此宽待了几分乌雅氏,至少敬嫔不敢明里磋磨她,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也比之前要丰厚些,故而,她的日子好过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后,次年便被封为德嫔,晋升嫔位之后,又生了皇六子胤祚,在第二年,晋升为德妃,可以说自从遇见皇太后之后,乌雅氏在后宫便是顺风顺水,算起来,皇太后也是她的贵人了。
提起往事,康熙也多了几分感慨。
唯独一旁站着的梁九功人间清醒,这再挂念皇太后,之前在宫中的时候也不见怎么去请安,嘴上说的是怕打扰皇太后清净,她一个人去还能怎么不清净,变成个鸟儿在檐下喳喳一整天吗?
自从上次的“碧螺春”事件之后,梁九功对永和宫多有不满,乾清宫的奴才可都是受他的管辖,这种情况下,德妃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借他手下的奴才给皇上上眼药,事后还能甩得一干二净,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从来都不在乎哪个后妃得不得宠,毕竟他这一身的荣耀和地位依附的都是皇上,他兢兢业业、胆战心惊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给人当刀使的?更不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的?
“想到皇额娘这一去,山高水远,臣妾便心中难安。”德妃面色愁苦,还带着几分忧愁,“皇太后往日最为疼爱五阿哥,恐怕五阿哥也正是伤心,皇上可要去多多安慰他。”
远在翊坤宫·并没有伤心·也不需要安慰·正逗弄着胤禟的胤祺忽然鼻子发痒,侧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把正捂着眼睛和他捉迷藏的胤禟吓了一跳,呆愣住,随后咯咯笑起来,开始模仿胤祺的喷嚏声“阿嚏诶~~”
想着这几日去翊坤宫中见到胤祺欢快的模样,康熙实在是不能违心赞同,敷衍道:“他还小,哪里知道伤心?”
这话也就骗骗别人,德妃如何能不知情,便道:“也是,五阿哥到年底才五岁,还是个孩子。”
这真是杀人诛心了,等明年年底,胤祺便到了正式入学的年龄,也该懂事了。
康熙心生不耐烦,“的确是的。”
德妃见康熙神色间不满,低眸掩下眼中的情绪。
“朕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今日便不留宿了。”康熙说着起身离开。
德妃的得意劲儿瞬间就垮了,皇上都来了永和宫,她却没留住人,这让她的颜面往哪里搁?
但是她向来就是一副贤德大度的模样,皇上说要走,只能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内里的心酸与不甘只能自己咽下。
梁九功走在后面,余光注意到德妃的眼神,暗骂了句“活该”。
“梁九功,你说胤祺有没有想念皇额娘?”康熙背着手,漫步在御花园中,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奴才又不是五阿哥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梁九功说道,妄议主子可是大罪,“不过恭送皇太后启程那日,五阿哥可是哭得肝肠寸断,奴才瞧见了都心疼。”
一想到当日离别的场景,康熙便沉默了,胤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可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