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郁大步赶回寝宫,贺兰氏正坐在小胡床上,让小太监给她剥核桃吃。
她坐没坐相,翘着二郎腿,一边咬核桃,一边哼歌。云郁刚一跨进殿门,殿中的空气瞬间冷寂下来。
落英丝毫没瞧出云郁脸上的怒气,见了他,欢欣雀跃地跳起来:“皇上你可算回来了。皇上你吃不吃核桃?”
她亲昵地挽着他胳膊,撒娇似的摇撼了一下,神态天真娇憨,满眼崇拜和欢喜,宛如一个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孩。
云郁想象不来她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狠辣。更想象不来她刚做出那般凶残的事,却能笑的如此欢快,眼里看不到一点恐惧和内疚。好像猫儿咬死了老鼠一般,坦然无所谓。
可是人不是猫,也不是老鼠。云郁无法接受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个野兽,像个牲畜一样行事。他不适地皱眉,拿开她攀附自己的手。
“你们下去。”
他吩咐左右道:“朕跟皇后有话要说。”
落英就知道他要说潘氏的事情了。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两个手的手指头绞在一起,斜着眼睛,瞥着陆续退出去的左右宫女宦官。
殿门合的很轻,但还是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吱呀声。她心抖了一下,警惕地偷瞄了一眼云郁。他脸色冷冰冰的,向自己走过来了。他抬手,落英吓的侧了侧身,不安退后了一步。
“你躲什么?”
云郁怒气勃勃,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眼睛盯着她。
落英死活攥着手不松开,心虚地说:“我看皇上伸手,以为皇上要打人呢。”
云郁不由分说,把她手扳开,将她手里的核桃仁掏了出来,丢到盘里。
落英嘴里还含着一颗核桃仁没来得及嚼。她暗暗用舌头顶了顶,将那颗核桃仁从舌头下,运送到腮帮子里藏着,免得一说话被他看见。
“朕打你?你是皇后,朕为何要打你?”
云郁简直要发怒。
她不傻,也不蠢。她知道自她己做了什么,也知道他会生气。
但她偏偏要这么做。
她是故意的。
她的却是故意的,他一问,她就承认了,虽然声音有点小,像个犯错误的小孩似的,又害怕,又不服:“皇上无非就是为潘妃的事,要来责骂妾的。”
“你也知道?”
云郁看她交代的如此坦荡,几乎要大开眼界了。
“所以你承认,是你让人杀了潘妃和她的女儿?”
“是我。”落英倔头倔脑,语气好像在说,那个珍贵的花瓶就是我打碎的。
凶手一点也不遮掩,云郁激动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了。他在想这是何缘由,她恨潘氏?还是要跟自己做对?
潘氏的女儿身份特殊,是云诩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他特意留着这女孩,就是因为河阴之变后,宗室和世家大族对他不满,他不想让宗室寒了心,所以想方设法保护云诩的遗孤,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仁厚宽宏,好让宗室归心。结果,贺兰氏入宫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
他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每一点心血,都会被人一刀砍断。每当他被打倒,用尽全身力气振作爬起来的时候,都会被人一脚踩下去。
他几乎有点绝望。
“朕问你,你回答实话。”
他心潮起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带不颤抖:“这件事,是你自己要做的,还是太原王让你做的?”
落英不高兴地说:“是我自己想做的。”
“你自己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