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人哈哈大笑,密集的火球和火圈不断砸向小鹿,逼得它不停跳跃、钻缝儿,像马戏团那些被迫表演的动物们一样,做着一个又一个让观众拍手叫好的惊险动作。
总有躲闪不及的时候,那些火打在小鹿浅棕色的毛皮上,烧出一个又一个黑洞。
谢荷翁看得咬牙,可现在他站在两层楼高的屋顶上,他低头四处找能下去的梯子或者矮墙,可惜都没有。
他只能看向旁边悠然望月的廉白真君,“求您帮帮它,再这样下去,它会被活活烧死的。”
“街上没封道,它可以自己往回跑。”
可小鹿怎么可能逃走?它只想复仇,一次次被火球逼退,它又一次次往前顶,次次冲锋都只会在身上增添伤口,无法挺进半步。
谢荷翁看得揪心,他想再次恳求,却被廉白真君扫来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对上那双在月光下澄澈锐利的眼睛,他突然福如心至,想明白了什么。
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旁观一头可爱小鹿被虐待,被火人像驯兽一样欺凌,是一件很折磨人心的事。
在小鹿不时发出的哀鸣声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到了后面,谢荷翁不忍再看,他背身蹲下,用两只手堵住了耳朵。
不观不闻,至少不会那么揪心。
不知过了多久,火人好像厌倦了这种游戏,其中一个火人一脚踢中小鹿背脊,跃起在半空的小鹿直挺挺掉了下来,砸在一片火焰中。
“主人没抓到你们的王,很不高兴,连累得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今天你倒是自己跑来赎罪了。”
死了老的,来了个小的,抓了它献给主人,或许还能得些打赏。
小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火人弯腰,伸出了嶙峋的长爪。
他抓了个空。
而远处抱头自闭的谢荷翁,蜷缩的双腿上,突然压了个沉甸甸,还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他定睛一看,发现躺在自己腿上的,是浑身没有一块好皮的小鹿,它已经昏迷了。
他赶紧摸鹿的脖子,幸好它滚烫的皮肤下,还有着微弱的跳动。
谢荷翁托着小鹿,扭头去看身后,只看见一个宽阔的背影,一头在风中浮动的青丝。
远处,红光冲天的行院上空,现出一个燃烧的骷髅头,它绯红的颌骨上下磕碰,“廉白真君大驾光临,何不进屋一叙?”
廉白真君直视骷髅,言辞客气,“深夜不便打扰,改日再叙吧。”
“改日?再有巨鹿闯门之日?”炎魔本体火焰蓬勃,战意渐起。
廉白摇头,“门下小童胡闹,扰君清梦,本君替它向你道个不是,改日,必然是你我把酒言欢之日。”
炎魔笑起来,声音洪亮,响彻四野,“那便等着廉白真君的酒了,露浓湿衣,君早自归去吧。”
两个强者,深夜隔空寒暄,不知惊了多少妖鬼,引动几多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