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越发内疚起来,她本就是个不喜欢拖欠别人的,顿时觉得无措,手指都快拧成了活结,干巴巴地说着:“真的是麻烦你了,我”
她想了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能够用什么东西去报答。
谢正辞瞧着白净的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纠结,极为爽朗一笑,说话却有些腼腆,却强装中着镇静,“我这不过是顺手之劳了,你若是想谢我,日后我过来找你,你可不许是躲着的。”
沈棠看着他努力想要表达出自己的不在意来,沉默了一会之后,小声地说了一声“好”。
跟着的嬷嬷见待在湘芙院的时间又要拖下去,怕回去又要被万嬷嬷责怪,忍不住在后面催促了声,“姑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回什么地方去?”谢正辞听见了,顺嘴问了一声。
“听松院,我现在就是住在那儿的。”沈棠淡声说,脸上甚至还能带着恬静的笑意,“我现在要回去了,等日后再见了。”
谢正辞莫名想到那日在听松院里,穿一身灼灼红衣对他笑得有些惨淡的女孩,觉得心上也变得压抑起来。她明明不喜欢听松院,为什么还要回去的?
心上觉得难过,就像是在初夏那年偷吃了树上还未成熟的青梅,酸涩的滋味一直蔓延到嗓子眼,吞吐不得。
沈棠回到听松院,陆持已经回来了,在书房里呆着。
外人皆在,伯恩王府的世子爷真真继承了父亲的纨绔,别人尊着敬着的同时,又在私下里嘲讽着。
她虽然不知道陆持究竟有多少的本事,但总不会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不学无术。
这次没有等人来唤,她自己就让婆子送她去书房,安静地坐在在外面的椅子上等陆持出来,一边在心里面想着,陆持究竟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他那样强势的性格,喜欢应当是事事都顺着他的。可她有觉得,自己已经什么事情都听他的,也没有瞧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好上多少。
小姨说,陆持性子古怪,皆因为生母早亡,父亲又是个混不吝的,老夫人有心教导,可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种人对外人都是排斥的,可别人对他的好也会记得一清二楚。
可怎样才算是对陆持好的呢?他什么都不缺,而她什么都没有。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什么时候有人到自己身边来都是不知晓。
陆持看着小姑娘发呆,直接坐在她的身边,问了一句,“在想些什么。”
沈棠被吓得身子一抖,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对陆持总有几分怯怕,更别说刚刚还在想着怎么算计他。心里更加心虚,也不敢抬头去看人,扯着小袄上的流苏,“没没什么,只是想着年底快要到了,日子过得真快,也不晓得盛京是怎样过年的。”
“怎么,你又想着要出去?”陆持语气森森。
“没有我没想着要走。”沈棠这次倒是机灵了一次,连忙小声地说,“我说会一直陪着你,就会一直陪着你的。”
陆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少的反应。
年底之前,沈棠一直在屋子里养伤,有时候想小姨了,便去求陆持,几次里面总会有一次是准许的。唯一高兴的事情是,良辰和美景回来了,继续在沈棠的身边侍候着。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伯恩王府的主子们都要到参加宫宴,陆持自然也在其中。
听松院里的人早早地给了一个月的月钱,又在管事那里领了不少的食材,也算是犒劳了这一年兢兢业业侍候着的人。
良辰和美景从管厨房的嬷嬷哪里要了些果酒,美景又下厨做了两道菜,放在食盒里,偷偷带去了沈棠的屋子,三个人就围着小桌子偷偷地说着闲话。
一开始沈棠还拘着,美景是个好热闹的,自己先尝了果酒,就开始怂恿起沈棠来,“姑娘,你尝尝,一点都不醉人,喝完了之后,嘴里还有一股果子的味道哩。”
沈棠将信将疑,最后捧了一小杯的,沿着杯沿边轻抿了一口,一股辛辣就顺着舌头往喉咙里钻,猛得捂着帕子咳嗽起来。
良辰急忙去拍她的背部,见姑娘两只眼睛已经泛着水光,忍不住问了一声,“姑娘之前没饮过酒?”
“在家时候父母亲不让的,说是姑娘家得有姑娘家的样子,若是成了小酒鬼就要惹别人的笑话了。”白净的脸上挂着浅笑,心里无不是惆怅的。
沈家是金陵有名的望族,沈父虽出身乡绅之庭,却饱读诗书,年少中举步入官场。沈母为大家贵女,待人谦和,从未与人红过脸。沈棠幼年生长于此,后又遭逢变故,性子都是温顺到极致的,除非是将人逼急了,不然对谁都是好声好气的。
这也是良辰美景格外喜欢她的缘由,现下听人提及父母双亲,怕惹了伤心事,良辰忙岔开了话头,“这酒不算好的才呛人,真是那好酒,入口都是柔和的,闻着都是果香。对了,”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世子可藏着不少的好酒呢,上次王爷宴请同僚,问世子爷要了,世子爷都是没给。”
这王府中,最为奇怪的便是王爷和世子爷的关系,照理说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儿子,那里有什么隔夜的仇。但是两个人就是不对付,那怕是王府外头的人都知道。
三个半大的姑娘围在一起说话,因着是新年,又加上喝了些果酒,到后来说话越发没个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