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情绪,的确奇怪得令人难以解释,有时,你在一个热闹无比的场合里,往往会有着非常冷静而清晰的头脑,但是,当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你的思绪却往往会混乱起来。
他暗自苦叹一声,方自合上眼帘,想安静地歇息一阵。
哪知——就在这一刹那里,窗口又漫无声息地掠入一条人影,这人影身势之快,有如闪电,身形落下,脚尖在地面上只轻轻一点,便已落到床前,双手突地伸出,往展白的身上拍去。
展白眼帘闭合,根本不知有人掠入屋来,此刻只听得床前有些微异声响动,他下意识地张开眼来,眼光动处,不禁脱口道:“雷大叔!你——”
突地瞥见雷大叔面上一片狞恶之态,双手前伸,似乎要择人而噬,他心中不禁为之一寒,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这条掠窗而入的人影,正是方才突然离去的雷大叔。
他方自伸出双手,往床上的展白拍去,听见展白的这一声呼声,似乎呆了一呆,手掌倏然顿住,两人目光相遇,雷大叔面上的狞恶之态,突然消去,一丝笑容,缓缓自眼角泛起。
他呆呆地望了展白两眼,突地一把抬起展白,身形猛地一旋,脚尖微点,便又闪电般自窗中掠了出去。
展白大惊之下,脱口惊呼一声,呼声未歇,他已被这似疯非疯,行事却件件超于常情常理之外的怪人雷大叔挟到园中,他心想挣扎,但周身无力,又想问问这雷大叔如此对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但转念一想,此人行事既是件件不近情理,就算问他,只怕也是无用。
雷大叔身形一落窗外,微一点足,便斜斜往右跃去,就在他这微一点足间,展白勉力伸起头。
目光望下打量一番,只见这庭园之中林木葱郁,如花如锦,虽然处处均有亭台楼阁,但却被四下的假山湖石遮去大半,也就看不十分清楚,一眼望去,但觉这庭园之深沉广袤,竟是自己生平未见。
他不禁为之暗中惊赞,方待再仔细看上一眼,但雷大叔身形又起,倏然几个起落,展白只觉四下的树木亭台山石,像风一样地倒退回去,眼中只能见到这些林木亭台山石的一点影子,这雷大叔身形之快,的确是惊人无比。
瞬息之间仿佛掠至一道长廊,雷大叔身形便从这长廊下穿过。长廊尽头,竟是一座小山,这小山似真似假,虽然像假山,但假山却又不会如此高巍,若说它是真山,但真山却又不会如此玲珑。一条上山的坡道,依山曲折,山上林木森森,郁郁苍苍,更是方才庭园中所见之上。
但雷大叔却不由这条山道掠上,身形一转,竟扑向这葱郁的山林之中,这一来展白心中更是惊悸难定,四下的林木树干,都似要向他身上迎面飞来,他只好闭上眼睛,心想无论这雷大叔要将自己带往何处,自己都无力反抗,只得听天由命了。
他虽然闭上眼睛,却无法闭上耳朵,只觉得满耳风声如潮水击岸,呼呼不绝。
他方自转念之间,这满耳的风声又一齐停住,却听得雷大叔道:“到了。”
展白张开眼来,发觉自己此刻竟是置身于一间洞窟之中,星光从洞外映入,只见这洞中虽然十分幽暗,但石床石几,布置得却极为井然有序,而且十分洁净,这不但与雷大叔的外表不相称,而且雷大叔会将展白带到这种地方来,更大大出乎展白的意料之外,他不禁暗中思忖:这是什么地方?他将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雷大叔说了那句“到了”之后,便再也不发一言,展白心里想问,但竟还是没有问出,只得任由这诡异神秘的怪人将他放到那张石床之上,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再次合上眼帘,他想:“无论什么事,谜底却总有揭解的时候。”
雷大叔立在床前,像是又将展白仔细地看了两眼,突又疾伸双手,往展白身上拍下——展白这次却没有张开眼来,他只觉“砰砰”两掌击在自己胸前、腰畔,似是痛极又似是酸极。
他大叫一声,张开眼来,模糊中只见到雷大叔丑怪的面容和洞外的一线天光。
接着,他便茫然失去知觉,世间纵有千万件事发生,他都不知道。
这期间,世上是否有事发生呢?
安乐公子云铮以及摩云神手向冲天,追向那突然现身、自云铮手上夺去碧剑的神秘人影,是否追得上呢?
这神秘人影是谁?为什么甘冒大险,自武林中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安乐公子的手中,夺去这柄无情碧剑呢?
还有,这神秘深沉的庭园中的兄弟姐妹,是否会因他失踪而又生出许多事端?
这一切,展白都无法知道,在他已苏醒的时候依然如此。
他醒转过来时,洞窟中仍然是一片漆黑,甚至比他来时更黝黑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但却像是没有睁开时一样,因为他虽然睁开眼来,却仍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难道此刻仍然是深夜?
但深夜之中,也该有一些暗淡的光线呀!
于是他便想挣扎着坐起来,哪知他身躯一动,便已轻灵而不费事地坐了起来,以前的病痛与疲惫无力,此刻竟已消失无影。
他惊呼,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自幼以长,他也曾受过不少次病魔和折磨,但却从未一次,病痛的消失,竟有如此之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