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道。”
我骑虎难下,只好转而走到那人面前,下身一拜,又掩面泣道:“小女子夫家临阳人氏,夫君福薄命浅,与妾身同好不过半年,便染急症去了。这人是妾身的小叔子,好逸恶劳,此时欠了一身赌债,竟要用妾身去偿还。”话到这里,我索性嚎出来,“可怜妾身夫君尸骨未寒,他竟连孝衣也不予妾身,他日泉下相见,叫妾身有何颜面去见夫君!”
我还没说完,他就像被馒头噎到一样,连着:“你……你…你……”
我嚎啕着往地上一跪:“官人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那络腮胡听到这里,双眼一瞪如铜铃似的,大吼一声:“你这灭绝人性的东西,这般对待你家嫂子。”说罢提起刀来就朝他杀过去。
他一愣:“我……”下文还没出来,就急着拔出剑来匆匆迎战。
几回过去,络腮胡似是不敌,连着同他一起的几个兄弟也加入其中,我还在一边站着,却见他就抽出空来对我大喊:“小娘子还不快走!”
我便知道他们竟是不敌,这般给我拖延出时间来。只能匆匆一拜:“多谢官人搭救。”然后跑出去,拉出最壮的一匹马,翻上去就一鞭子抽下去:“驾!” 那怕是什么好马,埂着头打了几个响鼻,就是不动。
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别想逃!”
我连着几鞭子抽下去,将缰绳死死拉住,那马又左右挣扎了一会,抬踢嘶鸣了好长一声,终于撒开蹄子奔了出去。
人生不得长称意,惆怅徙倚至夜半
马蹄砸在地上,铿锵有力,将身后嘈杂的声音拉得远去。我松了一口气,听着那人暴跳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
两边的景物疾驰远去,一阵斜风过来,将我戴着的斗笠掀翻开去,我也无暇顾及,只又狠狠地一夹马肚子,催它跑得更快一些。行至岔路,我还是将马头一拉,转向西边去,若即应该是在那里的罢。只是我要如何去寻他。
这个念头还未想完,却就听得风声中有些奇异动静,回过头去,发现竟然是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追赶。方才他对我不理不睬,这时又来做什么。我眉头一皱,就要挥鞭下去,却被人突然一抓,而后他竟然就落在马上,稳稳地坐在我身后。
我大惊,刚才回头时还见得他在极远的地方,如何一转眼就能到了马上了。他并不理会我,只是越过我的身体,把缰绳一拉。这般动作是极亲密的,他却做来像无事人一般。
我瞪他一眼:“公子可是有何事?”
他看也不曾看我,缓缓将缰绳拉紧,那马勾着脖子厮磨几下,竟就慢下来,变成轻快地踱着步子了。
方才我在演戏,他对我不理不睬,已经浪费我好多感情。想将那缰绳从他手中夺过来,谁知他一双手看似柔弱,竟是丝毫不让的,而此般再三,他竟连一句话也不曾有,我火冒三丈:“你这人怎恁版无赖,我这里跑路逃命,方才你不出手相救便也罢了,此时又来掺和什么!”
他终于淡淡扫我一眼,即又目视前方,仿佛恩赐般扔下一句话来:“真真不幸,姑娘方才强夺的这匹马,正是在下的。在下便是万般不愿搭理姑娘,也不能为此失了一匹良驹。”
我恍然大悟,将头上所有珠花都拔下来掷在他怀中:“公子便与小女子一个方便,我只要今日脱逃,便将它放归出去,想必公子有法子再寻了它回去。”
他又看我一眼:“我为何要帮你?”
我笑:“你我并无交情,不是帮我,不过是交易。”
他这下不看我了,双眼直直看着前面,冷道:“在下并非贾人。”
我的心里蹭蹭蹭地冒火,这人看我演戏,看我抢他马,直到追上前来,都未有半句多的言语,可他若真不想搭理我,怎么这时候还与我同乘一骑,不将我踢下马去:“公子何必如此扭捏,要什么何不直说。”
“你可认得上丘禹?”
“从未听闻。”
“那是何人对你用药?”
我心里一咯噔,转而反问:“要看你问的是什么药。”
他并不多说,只牵住缰绳让那畜牲慢慢踱步,而后又气定神闲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事不关己道:“他追上来了。”
我闻言大惊,那个稀奇古怪的人竟这么快就突破出来,我实在不知他要挟持我做什么,而我没有时间和他磨蹭。便是让他知道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想到这里,便脱口说:“百里,十国百里。”
他又看我一眼,像是在思忖答案的可信性。我回头,都可以远远看见那人影子了。急急要抢过缰绳,一夹马肚子让它向前奔去,却突然被他从后面一拎,便从马上被拎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我搞不清状况,挣扎起来,却看见他端坐在鞍上,居高临下对着我淡淡道:“别对我的马妄用鞭子。”说罢竟要离去。
眼看他要走,情急下我一把拉住马尾巴:“那你把珠花还来。”要跑路,那些是我唯一的盘缠。
他淡淡扫我一眼:“那些次劣东西,便当作是惊了我的马,该有些补偿的。” 说罢便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