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扬险些被他怄出一口血。
他掸了掸衣袖,正欲下场,忽然听得旁边有人喊:“拳脚磨磨唧唧的,有什么意思,拿剑来比过!”
旁边下人怕事闹大,忙劝道:“公子万万不可,今天是长公主的好日子,怎么能动刀动剑?看些拳脚解闷也就罢了。”
一听这话,那人气焰稍减,不敢再造次。始终在一旁看好戏的建王世子闻彻却返身从桃树上折下两根粗枝,抓在手里比了比,道:“这有什么难的,叫他们拿这个比,树枝就算打着也不伤人。”
树枝被抛到眼前,范扬不得不接住,心下一沉,明白这场比试绝不可能善了。闻彻显然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睨了他一眼,侧身让出后面侍卫,笑道:“楚先生,你来陪他们玩玩?”
那人年过不惑,鬓间已见星白,穿的不是侍卫服色,而是一袭沉旧的灰布长袍,双手枯瘦如鹰爪,握剑一般握住桃枝,并不接闻彻的话,径自抬步走进了战圈。
范扬见他步法身形沉稳,气息绵长,显然是内家高手,绝非寻常侍卫,直觉不应仓促应战。不过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开口,闻衡已先出言阻止道:“堂兄这是什么意思,要打车轮战吗?”
闻彻似笑非笑地道:“小堂弟不用担心,这侍卫身手好得很,方才那三掌对他而言不过活动筋骨。当然,你要是怯阵了,那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他这激将法运用得十分熟练,闻衡果然上钩,冷哼道:“堂哥可别小瞧我。”
范扬心道要糟,生怕他脑子一热中了别人的圈套,然而只听闻衡道:“我虽不会赖账,可便宜也不能尽让你占了。不管怎么说,我的侍卫刚打过一场,接下来你的侍卫要让他三招,只准防守,不可还击,如何?”
咦,居然还不算太傻?
闻彻与楚先生对视一眼,见对方眸光微动,是应允之意,便朗声答道:“如此甚好,大家公平比试。”
范扬这回是彻底被架上了火堆,他长于刀法而不善用剑,但桃枝在手,做剑做刀都无所谓。他正活动着手腕思索如何应对,只见闻衡在上面招手唤他。范扬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世子有什么吩咐?”
闻衡令他附耳过来,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范扬听得直皱眉,眉间满是怀疑之色。闻彻在对面看见,不由得暗自好笑,悄声对楚先生道:“辛苦先生,这场必定要让他见识到厉害。”
那楚先生既不跟他搭话,也不理人,手持桃枝端立在场中,萧萧肃肃,一派高人风范,倒令那些讥笑他衣着寒酸的王孙公子好奇起来。
那头闻衡交代完了,范扬再上场,脸色就复杂得多。他深吸一口气,对楚先生抱拳道:“承让了。”
“了”字轻音未落,他人已上前一步,足尖踏地高高跃起,挥动树枝纵劈直下,起手赫然是“破军八刀”中的“开门见山”。
风声尖啸刺耳,这一下显然是灌注了真气,竟是开局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做派。楚先生垂目不动,直至树枝带着的嫩叶要扫到他的发髻,才轻描淡写地一剑上撩,手腕拧转,腾身而起,随着剑势在半空转了一圈。范扬刚猛无比的来势不知不觉间被他消去大半,他的树枝一头好似被楚先生的树枝死死咬住,绞得极紧,犹如巨蟒缠身,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他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剑法,心神一乱,掌心出汗,那细细的桃枝不好握住,被楚先生就势一扯,竟脱手飞了出去。
周遭沉寂片刻,轰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闻彻脸上现出得意神色,对另一头亭子中的闻衡比了个口型:“还有两招。”
短短一回合,范扬已然额头见汗,他拾回桃枝,定了定神,再度出手时,刀法却陡然一变,不再走大开大合的路子,而是快刀密影,一招中包含朝六个不同方向劈出的刀,如蛇影随行,密不透风,正是万籁门“二十七路灵刀”中的“金蛇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