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正欲出门,佑哥儿有些忐忑地跑近过来:“娘亲要去哪?”
同时望兰也忙走过来:“二奶奶去哪里?外头地滑呢,有什么事吩咐丫头们去就行了。”
星河想了想:“你们好好看着佑哥儿,我出去走走,稍后就回来。”
听竹赶忙去取了披风,这会儿庾清梦也自里间出来,问道:“怎么了?”
星河握了握她的手:“有一点小事,我去看看。”
清梦同她相处这么久,彼此早就心有灵犀,于是不问,只吩咐:“叫望兰跟着你吧。”
望兰是清梦的心腹,最是谨慎稳妥的。
星河点点头,带着丫鬟出了门。
这所庵堂并不很大,只依附于香叶寺而立。
前头听竹上香的地方是正殿,前头小丫鬟打着灯笼,望兰扶着星河的手,一边撑着伞,未免有些无措。
察觉星河越走越宽:“二奶奶……慢着些。留神脚下。”
星河含糊应了声,只管往前看。
因为天冷,庵堂的姑子们早关了前门,正在去取暖吃饭,连守殿的也都偷偷地跑了。
星河同望兰来到殿门口,她的目光扫过供桌,因为给姑子们收拾过,倒也看不出什么来,目光下移,看到供桌上低低垂落的黄幔。
就仿佛是在驿马县的那天,她带了平儿跟老爷子,一路寻去那关帝庙的情形。
星河吩咐望兰在门口等着。
屏住呼吸,她走上前去。
微微俯身,探手将那黄幔子缓缓撩起。
雪落无声。
无人发觉,就在星河抱着佑哥儿低语的时候,外间窗户旁,静静地立着一道人影。
细雪已经落满了他的头肩,他整个人看着几乎跟雪融为一体。
趁着黑幽幽的天色,就算有人把旁边过只怕都发现不了这儿还有个人。
窗户上透出了一点淡黄的灯火的暖光。
他飞蛾盼火般,抬手碰了碰那层窗棂纸,可并没有觉着暖。
——“稚子何辜”。
这句话自从李重泰告诉他之后,一直在李绝心里沉浮。
他想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只有冷华枫会真正的懂。
字面上来说,是指: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罪过呢。
这小孩子当然是说当初的李绝。
只是李绝吃不准,李益都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指的他拿剑杀人呢,还是……什么别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小时候,是在“辜”之中度过的。
他是有罪过的。
李绝听着星河的温柔低语,以及佑哥儿那天真无邪奶声奶气地应答。
他的心里悸动极了。
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
李绝也曾是佑哥儿这么烂漫的年纪,他却被父亲驱逐,母亲嫌弃。
背负着罪。
如果这罪过仅仅指的是因为拿剑杀人,李绝心里反而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