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无力地撑着额,对着秦旭飞轻轻笑一笑:“他是个好朋友。希望你永远记得今日这种珍惜朋友的心情。”毒性果然比以前发作得厉害啊,方轻尘又开始昏昏欲睡了。眼睛微微合上。恍惚间,很久远的过去,也曾经有人这样说过他吧。秦旭飞静静地看着他,一声也不出。那人在案前侧头支额,微微闭目地样子,那种恍惚和迷离,那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在想什么?在这一刻,他的神思是不是飞到了非常非常遥远的过去。想起一些类似的人与事,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曾有一位人中的英杰,天下的王者。曾用同样温暖的语气。同样闪亮的眼睛,对人说起。轻尘,是我地朋友,我的兄弟,我的……秦旭飞心中一痛,忽然不忍想下去了。他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眼神微动,轻轻道:“你还是写信给赵忘尘?”方轻尘懒洋洋地答:“他的我唯一的徒弟,由他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各方,又有亲笔书为证,岂不是最好。”秦旭飞默然。当然……是最好。那个少年,作为方轻尘地弟子,享有了那么多特权,那么多优待,而在方轻尘飘然远隐之后,只要方轻尘只肯联络他,只肯选择他做代言人,那么,只要他没有犯大的错误,他的地位就永远不会动摇,只要他还肯努力,还愿上进,他前进的道路,就一定光明辉煌。秦旭飞长叹了一声,有些话到了嘴边,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忍了回去。那人的决定,只要不再损害到他自己,那么,他就算再不以为然,至少也要尊重。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甘不平与不忿啊。房中一下子静了下来,秦旭飞是心中一时无语可表达此刻复杂地心境,而方轻尘却是懒洋洋提不起一丝精神说话。这个人为什么还干站着不走开,天啊,就看不出他有多么需要休息,需要好好睡一觉吗?“殿下。”门下居然适时又传来了祁士杰的叫声。方轻尘和秦旭飞同时都是一愣,不可能又是紧急军情吧?秦旭飞扬声问:“何事?”“殿下,有人……传旨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谁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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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人……传旨来了。”祁士杰的语气极之诡异。“什么?”秦旭飞愕然。方轻尘也振作了一下精神:“传旨?”“是京城来的,那个,那个人的旨意……”秦旭飞简直惊奇到说不出话了。那个人居然会对他下旨?都到了这个地步,那个人居然还好意思给他下旨?这人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方轻尘低笑起来:“去吧去吧,去看看圣旨里说了什么?”秦旭飞注目看他:“你……”“你们兄弟打架,与我无关,秦国争战,更加与我无关。我只想安安静静睡觉。秦旭飞,如果你再敢闯进来打扰我,我不保证柳恒有命可以安安全全活到老。”方轻尘一手支着桌子,有些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冲秦旭飞挥了挥手,自顾自走向他的床。心情真是好啊,难得柳恒有个把柄送到他手上来,难得他终于找到一件可以威胁秦旭飞的事。以后,应该是再也不用担心这个无聊又霸道的家伙,动辄仗势压人了。秦旭飞看着他旁若无人地自顾自上床睡觉,一时真是啼笑皆非。方轻尘自入秦营以来,无论什么开会决议,永远是不到场的,也从不在众人面前,提出建议或计策,然而,私底下,该做的事,该有的安排,该交待的话,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早就用他的方式,暗中让柳恒安排好,漫不经心,让祁士杰传过话了呢?总是不肯公开来做,总是不肯表明态度,总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浑不在意地。去帮了别人天大的忙,却又仿佛只是随手摘了一朵花那么简单。总是情愿与人交恶,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好意。总是那么害怕被人当做好人,被人真心相待,然而……秦旭飞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你好好休息,在你毒性压下去之前,我不会再来打扰你,若是对圣旨有兴趣。明天我再告诉你。关于你身上中的毒,你若实在不愿意,我也不过多干涉,只是以后,毒势伤势发作起来,你至少要处理一下,不要就那么索性由着它们损害身体,你……”话说了好几句,看见方轻尘很无趣地背转身向着墙壁。自己反思一下,也觉得自己这番唠叨很是可笑,只得讪讪然笑笑,向房门走去。刚到房门前,才要伸手拉门,耳旁忽听到一个低沉得仿佛是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别人都不信。”秦旭飞的手停在门上,不言不动。其实,方轻尘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吧?虽然他救了他,虽然他救了柳恒,虽然他救了秦军。但是,那么多纷乱辗转地红尘旧事,那个决绝偏激任性疯狂的方轻尘,的确不是好人吧!他不是好人,但他是方轻尘,他是他秦旭飞心中最最重视的方轻尘,也是他秦旭飞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忘却的方轻尘。“秦旭飞,你不必为我费这么多心。我帮你。不过也是因缘际会罢了,何况,帮了你,确实对楚国有利。相信我。其实,你并不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方轻尘的声音遥远低沉。不知是清醒时的表白,还是毒发混乱中地梦呓。秦旭飞依然不回头,只是慢慢挺直了腰:“我了解你,方轻尘。相信我,我对你的了解,也许超过了你的想象。”他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方轻尘轻轻笑笑,有些无力地替自己拉了拉被子。真是太累了,没力气去和这种蛮牛争论了,就由着他自以为是去吧。他闭了眼,任那晕沉迷乱转瞬间将他淹没。迷离的梦境里,一片黑暗,没有光明,没有人,只有一个声音,那么坚定地,一直在响,一直在响。方轻尘,相信我……我了解你……了解吗?真是笑话。真正的方轻尘,真正的真相,这世间凡人,有谁能了解呢?轻尘,相信我……几世几劫,有多少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相信吗,相信吧,然而,相信了之后是什么呢?方轻尘在梦里轻轻笑出来。醒来之后,梦境浑不可忆,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可笑,很可笑的梦,所以,睡梦中的他,似乎一直在笑,一直笑醒过来。————————————打进了京城,俘虏了秦王,然而,封长清却并无快意。在这座曾经繁荣昌盛,富饶华美,如今却是一片荒败凄清地京城中,他策马街头,神情十分僵硬。不知哪处街角的民居里,有女人凄厉的尖叫,有男人们得意的大笑,有些淫乱放肆的声音,远远传来。封长清闭了眼,徐徐呼出一口气,慢慢放松那陡然握紧的缰绳,继而去。他不是不可以管,但是他终究是管不了什么。要保持士气,要让兵卒们奋勇争先,总要让他们得到甜头。从被征服的土地上得到甜头。这一路地攻伐,虽然还算顺利,可是三国也都损失了不少人。而攻打京城时,秦军最后的疯狂反抗,更是让联军死伤惨重。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秦旭飞的遥遥威慑,他甚至很难说服吴卫不屠城。至于秋毫无犯?他没有想过。这里不是燕国,他们本就是为了抢掠而来,燕国那个勤谨,忠诚,正直的将军,在这片秦国地土地上,却是带来杀戮和灾难的魔鬼。作为一名将领,身历沙场这么多年,他了解这一切,理解这一切,也可以冷静地接受这一切。只是,就这样亲眼看着,亲耳听着,到底心中还是郁郁不安,沉沉如坠的。莫名地。他又想起了容相。容相一直不赞成出兵秦国,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始终就不愿意像这样,用一国百姓的鲜血和活力,来滋养另一国。封长清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不灭人,人就灭你,容相那样睿智明慧之人,又岂会不明白空谈仁义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想起了这些。想起了为了征秦之事,容相时常流露的那种矛盾无奈,封长清自己又有些犹疑和深深的惭愧。当日来军中之前,容相同他一起推演种种战局可能,为他提过许多建议,可是他到底没能做到最好。容谦早就曾叮嘱过他,稳扎稳打,保存实力,若秦旭飞实在太强。不必硬挡,莫若与诸国联手,以及好好利用一下秦王对自己这位三弟的恶毒心意,只是,诸国之军,可联而不可峙,秦王其人。可托而不可信,万事多留退路。而他虽然成功联合了吴卫二军,却没有想到卫军无能至此,虽然和秦王达成了协议,却又没有防范到秦王暗伏的后手。容谦事先给他地锦囊之中。切切叮咛提醒,如果楚国方轻尘出现在战场上,并且以本来的身份向他提出任何警告,他都要宁可信其有,而且,一旦方轻尘明摆着要帮助秦旭飞,他们就一定要停止战事,尽量选择议和。因此他接了方轻尘的那一箭传讯后,即刻醒悟退兵。还好反应快捷,否则和那二十万秦兵的一场仗,燕军极有可能会付出惨痛地代价。可是,说到要尽速议和退兵。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无能为力。和秦王地军队生死交锋的时候,当然顾不上议什么和。也没处议去。等到付出了不轻地代价,终于击溃了秦军,顺利地夺下了大部份秦军的粮草后,他也还是无法提出谈和。付出了如许代价,不得到足够地好处,吴卫怎么可能退兵?他们不退,燕军又如何退。况且……金银美女,防守空虚的京城就在前方,可以顺势立下大功劳,发一注大财,这样的好机会,他又如何能说服自己的军队放弃。而现在,他们已经在这京城里,已经将秦国的王族百官,都集中关在皇宫里,他们已经有足够谈和的筹码,和讨价还价的空闲,然而,他还是没能提出和谈的请求。燕军的主帅并不是他,燕军地主帅,还在后方领着十余万燕军,一点点,缓慢,但也平稳,从容而无懈可击地,继续向秦国的纵深腹地深入。他只是带着这五万燕军,轻装简骑,来配合吴卫二国伏击秦旭飞而已。他能指挥的,只不过是眼前手中的军队。身为监军,他有资格影响主帅的决议,而燕凛给他的便宜行事的秘旨,也让他在必要时,可以架空主帅,自作决定。但这种特权,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地。也不能擅自决定。他早已在第一时间,便将手里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递回国内,提出议和的建议,等待燕凛的决断,而他自己则尽可能地用自己手中地权力,在这期间,避免和秦旭飞的军队正面冲突。好在秦旭飞的军队,并没有急于和他们开战,夺回京城,而是守在颖城一线,从容地收编各方散军,安抚离乱百姓,稳定巩固着后方所有在他治下的领地。因此,这方面,他的压力并不算大。然而,在这京城里,封长清却越来越如坐针毡。不必秦旭飞来战了,就现在这样,在这秦国的京城里,燕军每多呆一天,就多一分败亡的危险。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君之抉择
长清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带的这支军队,会毁在这秦里。这次出兵,本来以燕凛的心思,有很重要一部分,就是为了练兵,为了能让燕国的新兵经一经沙场,以较小的代价成长起来。兵强,国才能安。可是现在,这支以死难者的鲜血培育起来的军队,已经要成了什么?三家联军攻下京城,攻下这秦国最富饶的城池,上层的将领们,争功争劳,争着是谁第一个破城,谁第一个入宫,秦王到底算是谁的俘虏,就已经说不清了。而下头的士兵们,到处抢钱抢物抢女人,彼此之间自然也是冲突不断。以前燕军就算攻入城池,也会掠夺,但都是有组织地进行,没有谁可以为所欲为。只要百姓不反抗,就不可以杀人,而奸淫女子者,必定军法处置。原本燕军的规矩一直如此,士兵们还不觉得如何,可是现在看卫吴二国的军队,如此肆意胡来,渐渐地,却是军心浮动,多有不满了。看着卫军肆无忌惮地到处烧杀掳掠,无所不为,看着本来还算顾全大局的吴军也开始沉不住气,生怕出手晚了,能抢的东西都被卫军抢走,因着不肯吃亏,也开始四处抢掠甚至和卫军打得头破血流,逼得几个高级将领四处弹压而效果不佳,燕军的眼睛,也渐渐红了。同样是离开家园打生打死,凭什么人家到处发财,他们却处处束手束脚?凭什么人家可以抱着秦国的的女人纵情发泄,他们却要受层层管束?在另外五万卫军毫发无损地也到达了京城后,这种不满和怨言,封长清已经几乎弹压不住。这五万卫军。原本是埋伏在秦旭飞后路的,早就成为了孤兵。可是出乎大家的预料,他们居然一直没有被秦旭飞派军围杀。他们只是疯狂地追着联军,向京城方向逃遁,而秦旭飞只是派了军队在后面跟着闲闲追击,逼得这支卫军,只敢一刻也不停得逃,没有空停下来祸害沿途百姓而已。现如今。京城里忽然是卫军最为人多势众了,于是那些人胆色更壮。封长清已经让燕军一退再退,本来应该为燕军所得的财物,如果有别家军队去争抢,都尽量放手,不去争执,而本来归燕军所负责地地段,如果有别家军队来抢掠,燕军也要忍耐着,不冲突。然而,就是万般委屈自己。人家也只当你是人少兵少怕了他们,越发地欺上头来。就算你燕军不肯动手,人家吴军和卫军,为着谁先抢到的财物和女人,哪天不打个十几二十场。这一滩浑水之中,燕军的独善其身,又还能坚持多久。而有些事情,一旦把持不住。有了一个开始,就会没有尽头。如果这一场征战,他竟然训练出了一支卫军带了回去,带回去一群尝到了抢掠的甜头的,红眼的狼,他真的可以在燕凛和容相面前自杀谢罪去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不用秦军来攻,只怕……封长清深深叹息。他几乎有些期盼秦旭飞赶快发兵进攻京城了。眼前的局势,只有危机,才能让这些头脑发晕地人清醒过来。才能让自己的队伍也清醒过来,记得起自己应该是一支作战地军队,而不是一帮来抢劫的土匪。可惜啊,人家秦三殿下。忙着整顿城池。巩固势力,生生摆出一副要跟他们长期作战。慢慢耗着的打算。封长清每天除了一再强调军纪,压制燕军中的不满,就是不断策马在各处巡视,任何地方,只要发生卫军吴军的争斗攻杀,他就立刻弹压,尽一切力量,把最后的必然会爆发的内乱,多拖一天是一天。他也曾就前途局势,几次和两家的高级将领长谈,可是却也没什么效果。卫军本来就没有什么出色人物来指挥,吴军已经失了主帅,而现在的副帅许锋重,沉稳有余,机变不足。眼前的局势暗中危机重重,可是,所有人居然还只是安于现状,只是认定了秦旭飞同样损失惨重,没有几个月回复不了元气,所以就什么也不用担心。说不定,秦旭飞满足眼前局面,甘于和他们南北分治呢?就算是秦旭飞打过来,也是几个月后地事了,到时候就算是打不赢也不要紧,能押着所有的皇族和文武百官,带着这所有抢掠来的财物退回国内去,也算是发了一笔大财,露了一回大脸了。而现在怎么应付秦旭飞?吴卫二国想出的法子,更实在是让封长清无话可说。吴国的许锋重逼着秦王下旨给秦旭飞,说大家都是好朋友,所有的战斗全是误会,让秦旭飞罢兵息斗,从此干帛。他这是想公开暴露秦旭飞违旨抗命,给他安一个叛臣逆贼的名声。然而,秦旭飞当着全军的面,将圣旨一撕两半,朗声大笑:“王可降,而臣不可降!我大秦男儿,是忠于独夫之天下,还是百姓之家国?”三军将士,齐声呐喊:“保家卫国,誓死不退!”声势惊天,把传旨地使者,几乎吓破胆子。而卫军则派出使者去和秦旭飞和谈,声称从此停战,大家把秦国从中一分为二,互不攻伐,各取所需。秦旭飞把使者赶出营去倒罢了,还派了军马,一路用鞭子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