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一旻,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直到客厅里响起兰姨出门扔垃圾的声音,秦清才开了口,笑着说道:“再这么下去,我看你是要乐不思蜀,连公司都不要了。”
池一旻没有转身,继续逗着缸里的两只小鱼。
“云图的那个人,又给我们传了不少资料,都是云图内部的重要机密,你肯定也收到了,有时间的话看一看。”池一旻的这个态度,秦清并不在意,她也无所谓池一旻听没听见,听不听得懂,继续往下说,“这次有几份材料非常关键,只要加以利用能釜,就底抽薪,不说彻底扳倒云图,也够他们焦头烂额了…”
这是一段不能被第三个人听见的对话,池一旻像车祸之初,应激反应最严重的那段时间的一样,对秦清的话置若罔闻。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塑料瓶,拧开瓶盖,捻出几粒红红绿绿的鱼食,一颗一颗扔进水里。
“现在是你报复云图最好的机会,老张他们几个已经跃跃欲试了。”秦清目不转睛,盯着池一旻的背影,语气平淡冷漠,完全不见方才面对隋聿时的热络,“就看你怎么说。”
一只黑金相交的大眼泡小鱼浮上水面,一口吞下鱼食,小小的尾巴轻轻一抖,掀起一小片水花。
池一旻的全部注意力都挂在这两只小鱼身上,鱼缸壁倒影着他的眼睛,他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我尊重你的意见。”秦清最后留下一句话,“好了,决定好要动手了,再联系我。”
秦清的性格爽气畅快,来去都像一阵风。大小姐走后,池一旻打开抽屉,把手中的塑料瓶扔进最底层,安静地站在鱼缸前,垂眸看着两只小鱼争抢着水面上的鱼食。
小金鱼吃饱喝足,摆着小尾巴,慢慢悠悠地沉入水底小憩,来回晃动的水面随之恢复平静。
没有了重重波光的掩映,池一旻眼中的柔软和温情如潮水退却一般层层散去,眸光越发清醒。
直到,露出了冰冷坚硬的内里。
隋聿捧着电脑走出房间,看见池一旻一个人盘着腿,在沙发上坐着,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客人都走了?”池一旻见隋聿出来,抬头问他。
“走了。”隋聿也刚洗过澡,身上裹了件黑色的睡袍。他在池一旻身边坐下,将电脑摊在腿上,显然是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干,就被临时找上门的工作召唤出来了。
隋聿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一行字,接着对池一旻说:“秦清说,要去感受一下南方大都会的夜生活,我就让曹希陪她去了。”
从前天开始,隋聿就有些感冒,他这人向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一点小感冒也没去注意,说起话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池一旻对秦清的去向并不感兴趣,他瞥了眼隋聿湿漉漉的头发,起身走进房间,拿出了一条干燥的毛巾,又端来了一杯热水。
“先把头发擦干。”池一旻扬手,这条毛巾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盖在了隋聿的脑袋上。
他又把水杯放在了边几上,说:“有点烫,过会儿再把这杯水喝了。”
“够了啊,还做起我的主了。”隋聿笑着埋冤了池一旻一句,摘下毛巾,从善如流地擦了把头发。
隋聿的头发短,没两下就擦了个半干,他将半湿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抬头朝池一旻招了招手,“正好我有事找你,你过来,坐这儿。”
池一旻来到隋聿身边坐下,带着水汽的檀木质香调由远及近。
分明是同款的沐浴露,怎么在池一旻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变得不一样了?
变得既勾人,又性感。
“怎么了?”见隋聿把人叫过来又一脸凝重地不说话,池一旻疑惑地问了一句。
隋聿拉回跑偏的思绪,端起自己的电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这是兰苑的资料,还有建筑内部的平面图,你看看吧。”
说着,隋聿把电脑架在了池一旻的膝盖上,自己略微往后仰了仰身体,半倚在沙发扶手上,不动声色地和池一旻拉开了点距离。
只可惜,这点可怜的距离刚拉出来,又被池一旻补了回去。他曲起腿,调整好坐姿,把电脑屏幕摆正了些,同时也向隋聿靠近了几分。
这个距离,这个氛围,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然而池一旻却是毫无知觉,滑动鼠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屏幕上的pdf文件,问隋聿,“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在给影展选场地吗?”隋聿忽略肩膀、大腿、膝盖相贴的温热,尽量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公事公办地征求起池一旻的意见,“你觉得合适吗?”
兰苑是一座老洋房,经历了百年风雨,依旧屹立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房子最初是清朝末期一位有名富商的宅院,后来几任主人的身份都极具传奇身材,其中不乏有影响了历史的人物,所以兰苑不但是h市的历史保护建筑,也是地标之一。
池一旻表现出了几分惊讶,他没想到隋聿已经知道了他想办影展的事,想必是齐思卉告诉他的。
既然隋聿已经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池一旻也没有刻意瞒着他。
池一旻看向屏幕上的平面图,问:“地方是很合适,只是兰苑能同意借给我吗?”
毕竟这座老房子平日里不对外开放,游客们只能在围栏外拍照,更没有个人在这里办过艺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