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爷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上,笑道:“小子,好记性,难得你还记得芸姑,瞧瞧,长大了,长高了吧!好教这‘藏龙沟’的人知道,我赖大爷也有这么个标致姑娘,别人家难有!”
这话,充满了得意、骄傲。
壮子没接口,直楞楞地望着大姑娘芸姑。
赖大爷低低一笑,又道:“小子,憋着点儿,我让她瞧瞧你,看她还记得…”
话还没说完,大姑娘芸姑晾好了衣裳,弯腰俯身抄起地上的洗衣裳盆,就要往茅屋走,这时候她看见了赖大爷跟壮子,一怔,站在那儿没动。
赖大爷笑了:“小子,她瞧见咱们了……”
一扬手高声叫道:“丫头,瞧瞧是谁来了。”
大姑娘芙姑没作声,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壮子。
壮子近前含笑开了口,笑得很不自然:“芸姑,不认得我了?”
赖大爷叫道:“小子,叫你憋着点儿,你怎么憋不住……”
大姑娘粉颊上掠起一抹淡淡红晕,眨动了一下眼,两排长长睫毛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望壮子,又望望乃父:“爹,他是……”
“好嘛。”赖大爷道:“怎么问起我来了,就是敢下咱们屋后那口枯井的小子,挑水那小子,想起来了么?”
芸姑两眼猛地一睁,道:“您说他是……他是壮子……”
赖大爷拿胳膊肘碰了壮子一下,挤挤眼笑道:“好记性,小子,乐吧!人家可没忘记你……”
芸姑脸上泛起了惊喜的表情,盯着壮子道:“你……你真是壮子……”
赖大爷道:“跟你爹那地摊儿上的货一样,如假包换,丫头,瞪大眼瞧瞧,他眉心里那颗痣,你不常说冲着这颗痣,这小子有一天会大富大贵么!”
“哎呀,壮子。”芸姑可没听她爹那么多,一瞧那壮子眉心里那颗血红的小痣,惊喜地尖叫一声,跳过来便抓住了壮子的手,直摇,恨不得把壮子抖散了。
芸姑的手像带着电,壮子身子一抖,黑黑的脸上红了起来,有点发紫,芸姑惊觉了,脸红得像刚下山的太阳,又像那绸布庄里的大红缎,她连忙松了手,两手捏着衣裳角,半低着头道:“瞧,我手上有水,把你的手都给弄湿了,让我给你擦擦。”
话虽这么说,可是她人没动。
壮子忙道:“不,不,没沾着,不要紧,其实,手上沾点水有什么要紧,我自己擦,我自己擦。”
说着,他在自己的衣裳上抹了几抹。
赖大爷瞧得直乐,咧着嘴开了口:“行了,小子,丫头,别在这儿站着了,屋里去吧!
屋里有板凳,板凳是让人坐的不是摆样儿的。”
他迈步先向茅屋走去。
芸姑低低一声:“屋里去吧!”伸手就要去提那包东西。
壮子手快,一把提起了那包东西道:“让我来拿。”
他先走了,芸姑低着头跟在后头。
进了那狭小的“厅堂”,赖大爷手往门后,同时也把肩上的棍儿跟他那小包袱放了下来。
赖大爷道:“坐下,小子,别站着,怎么几年不见显生了。”
壮子笑笑说道:“没有,赖大爷,我一直把您这儿当自己的家。”
“好啊!小子。”赖大爷打心眼儿里头高兴道:“这句话我爱听,听着受用,耳朵舒服,心里舒服,连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舒服,坐,坐。”
他顺手抬过了板凳,坐定,他向芸姑摆了手:“丫头,别闲着,把爹的那一葫芦私房珍藏拿出来,然后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都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