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雪泽望着弟弟在水面上清颀的倒影,缓缓的说:“二弟,你年纪不小了。近期有一件非常大事。若不出我所料,你应该可以结下姻缘。”
卢修道:“我不愿意。”
卢雪泽似乎毫不吃惊,柔声道:“大公主乃皇后所生,是太子与四王爷的胞姐。我打听明白:她相貌是极好的,品性与才具也为上中之上。这三年你拖拉着亲事,长此以往把青春都耽误了。”
卢修闭着嘴唇,半晌才说:“我有喜欢的人,因此不能娶别人。”
卢雪泽侧脸把弟弟看了一看,说:“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道?我早就看出端倪了。我心疼二弟,真与你俩情相悦的人,即便不是女子,我也可以容下。但他……不合适你。”
卢修的脸上发烧,问:“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卢雪泽答道:“他和你都相识三年了,你为了他守身如玉。他知道你的心意吗?有的人看上去冰清玉洁,骨子里是什么二弟你知道吗?这种事你来我往,你情我愿才行。二弟你空等下去,年华似水,太不值得。”
“我不想让他为难。”
“这有什么为难?你要想他,就该对他直说,他愿意的话,我也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只怕他不会愿意,因为……”卢雪泽温雅的摸摸卢修的手臂:“韩逸洲的心中藏了太多,恐已经放不下你了。”
卢修变色道:“大哥与我打哑谜吗?”
卢雪泽叹息一声,道:“卢修你是真的读书人,为官不急进,为人心慈和。但你在书中又怎能得到洞察世事的学问呢?韩逸洲不简单,翰林院中众人包括我也不简单。你我兄弟可谓棠棣之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的话我言尽于此,真相如何,要你自己去发现也许会好些。”
卢修的心中沸水扬扬,不能平静。他忆起韩逸洲的一颦一笑,他眉间难以抹去的一丝惆怅,他清丽面庞上偶尔的失神。卢修宁愿韩逸洲天生是一个不快乐的人物。若是为了别人,究竟是为了谁?他要知道了真相,若不是为了他自己,则情何以堪?
他望着池面落花,无力的顺着翡翠色的水流往黑暗的所在漂泊而去,不由痴了。
赵乐鱼四更天才回去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他顾不得洗脸,就跻着鞋子往猗兰馆赶来。
进了屋子,清徽正手拿拂尘掸灰,赵乐鱼嘿嘿一笑:“白费力,根本没有灰尘嘛。”
清徽翻白眼道:“去去去,一脸脏兮兮,还好意思说话。我家大人最爱清洁,佩芝袭芳荪,你下辈子再修吧。”
赵乐鱼笑哈哈道:“好童儿,肚子中有些墨水,真是可比郑玄家婢。韩大人呢?”
清徽道:“大人到甲秀林散步去了。”赵乐鱼问:“怎么他今日有心情散步,是不是收到你家未来夫人的情书?”
清徽气呼呼的说:“你不要乱讲。什么情书?”
赵乐鱼眼珠转着说:“不是情书,他藏着掖着做什么?昨天我们吃粥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吗?不过这美人儿家的粥实在非常香。韩大人掉进温柔乡了。”
清徽反驳道:“你别乱说!我跟了公子两年,公子从来不和女人有瓜葛。前几个月死掉的杨翰林……”他忽然住口。
赵乐鱼好奇的说:“原来你只跟了他两年。我看你冰雪聪明,人又长得漂亮,还以为你从小就是跟着他呢。”
清徽到底是孩子,听了赵乐鱼的花言巧语,心里还是受用的:“嗯,公子本来有别人服侍。两年前不知因为何故,他把韩家的仆役一个不剩的全都打发出去了。我才有幸跟了他。他有空就教我读点书,卢状元常常来看公子,也乐意点拨我。”
赵乐鱼又问:“送粥的人不是女子,总也有名姓吧?”清徽摇头说:“ 不知道。那仆人偶尔来送东西,公子也不见他面。”
赵乐鱼一回头,见韩逸洲踱步进来。他嘴角噙笑,居然显出一派开朗。
“赵乐鱼,今日别练字了!我派你一件差事。”韩逸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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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鱼见他从桌上的碧玉匣子里面拿出一个锦包,又听得韩逸洲说:“这是万岁赏给学士大人的碧螺春。每一片都是茶叶新蕊成熟三天以后在露水初上的夜间采摘。全国统共就收一包,只能进给宫里。学士大人昨儿给了我一袋,要我分给其他翰林一些。你把这包送到飞云阁,东方大人自会分配。”
赵乐鱼歪着头问:“韩大人,你和东方大人好像没什么往来,是吗?”
韩逸洲皱眉不答。赵乐鱼说:“我明白,你们王不见王。”韩逸洲薄怒道:“你……”
赵乐鱼已经跳到了门口,又问:“大人,方编修不需要分些个吗?”
韩逸洲道:“方纯彦的脾气,是从来不收人家任何东西的。他家前几年被查抄,翰林院的收入又仅够充门面。在京都地界他的每个字至少值白银三百两,但他宁愿受穷,也坚决不给人书写横幅匾额。”
他抬头发现赵乐鱼用鼻尖凑着锦袋嗅着,诧异道:“你做什么?还不快去!”
赵乐鱼挤出一句话:“我……我……也是翰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