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落水之狗,自忖在世之日无多,是破罐子破摔了。可惜的是你们一家,死在临头尚且不知。”
岳托心中稍稍一震,但旋即镇定下来:“你口出此言何意,想要故弄玄虚耸人听闻吗?可惜的是你枉费心机,我父子是不会上当的。”
“岳托,你家已是大祸临头,难道说就真的一无所知吗?”
“既如此说,我倒要在伯父台前领教个明白。且问我家祸从何来?”岳托已有几分担心。
褚英在室内故意兜几个圈子,缓缓言道:“请问,大妃可是被休回家中?”
“她是因私藏金帛而获罪。”
“你就莫要自欺欺人了。”褚英间以冷笑,“我虽身在牢中,但赫图阿拉大事小情,还休想瞒过我的眼睛。谁人不知是令尊与她关系暧昧而遭遣送。努尔哈赤眼下是故作不知,依他的歹毒心肠,是不会放过令尊的!”
自从发生大妃事件,代善父子时刻为此担心,褚英之言触到痛处,但岳托不肯承认:“你在挑拨离间我们与汗王的关系,这是枉费心机!”
“你的神情已说明,对此是认可的。”褚英又说下去,“你们的危险远不止于此,皇太极觊觎汗位由来已久,努尔哈赤对他的偏宠尽人皆知,我被他搞掉了,令尊就是下一个目标。”这话又说到岳托心上,对皇太极的提防他们时刻挂怀。岳托不觉默认了:“你这番言语,究竟意欲何为?”
“认账就好商量,”褚英表明真意,“我要帮你立功,以增强努尔哈赤的信任,巩固你父的地位。”
“就凭你?”岳托是不屑的口吻。
“我要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你父子的平安。”
岳托报以冷笑:“你说说看。”
“请给我一把快刀,明日我饱餐痛饮之后,即横刀自刎。然后,即由宰桑古向努尔哈赤报告,就说皇太极派人来将我刺杀。皇太极定将获罪,你父子可除宿敌,皇太极失宠,这汗位就是令尊无疑了。”
“你以生命换取一餐酒饭,这能令人相信吗?”
“贤侄,我这境况你是一目了然,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再也熬不下去了,情愿一死,早脱苦海。”褚英说来语调悲怆。
“俗话说,蝼蚁尚且贪生,你真的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褚英回手指指墙上的字迹:“这反诗已昭然在墙,我还会有假吗?”
岳托想想也是,反正有宰桑古看守,他也逃不掉,且看他如何自杀,就将腰间刀摘下,从窗隙送入:“放心,我会将你好生安葬。”
“那明日这好酒好菜……”
岳托摸出二两白银交与宰桑古:“拜托你为他安排好上路饭,让他解谗尽醉吃饱喝足。”
宰桑古收起银子:“小人一定照办。”
岳托回去复命,天色也已黑定。褚英说这是他在人世间最后一个夜晚,要好好睡个香觉,早早躺下成眠。宰桑古看他业已睡熟,自己也去铺展衾枕沉沉睡去。一觉醒来,阳光刺眼,摸摸腰间银两还在,放心地走到窗前问道:“褚英,你打算上午死还是下午死,我好给你安排酒菜。”
不见应答,他心说死到临头还在草堂高卧呢!细一打量,被已掀翻在一旁,遂又在屋地上找寻。这一看不觉倒抽一口凉气,北墙上现出一个缸口大小的窟窿。显然是用刀剜开,褚英已是夤夜潜逃。宰桑古怔了片刻,拔腿就跑,直奔代善府中报信去了。待到代善闻报,城门已打开多时,褚英早就混出了城外,已经是去向不明。烟筒山上的青岩观,像往常一样在报晓的钟声中迎来了黎明。出家人就是要吃得辛苦,观主青岩居士早在天黑时即已起床,进入正殿三清宫,发现范文娟已将宫内清扫得干干净净。她不无疼爱地责备道:“范小姐,你不该抢我出家人的活计,日久天长仙人会怪罪的。”
第二部分 准太子失宠第31节 救美柳林丛(2)
“道长,我就是想以此赎洗前世的积债,也好能成为驾前弟子。”范文娟欲用实际行动来感化观主,实现入观学道的愿望。
青岩居士依旧是冷冰冰一口回绝:“贫道已说过多次,你尘缘未尽,不是空门中人,莫要存此幻想,奉劝你还是早作打算。”
“我无处投奔,只能在观内存身,今生发誓不离宝观,道长收留与否也是我的师傅。”范文娟再次表示了出家的决心。
门外传来居士弟子的吵嚷声:“哎,你这个讨饭的,满身肮脏又骚又臭,怎么硬往里闯,须知此乃仙家圣地。”
青岩居士与范文娟闻声出去察看,果见一蓬头垢面的乞丐闯到了院中。见弟子用扫把又要驱赶,恻隐之心顿起,上前对弟子喝道:“不得无礼!”
那乞丐并不领情,毫无收敛,竟直扑范文娟而来。这倒叫青岩居士费解,以身拦挡:“这一讨乞者,你意欲何为?”
那乞丐仰天大笑起来:“我是讨乞之人?哈哈哈,你们这些骚老道,我是大贝勒褚英!”
“你!”范文娟不觉后退几步仔细打量,认出褚英的往日模样,“你不是获罪收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