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手帕,她打开看,里面是一叠钱,有零有整,存放得整整齐齐,她数了数,有十块。
这年头的工便宜,一个农民一天上满公分也才两毛钱,要是遇到年景不好的,工价就更便宜了。
应家一家四口老的老病的病残的残,郝菊香跟应德兴月月都要吃药,家里唯一的收入就是应德兴跟应朝荣做木匠挣得那点副业了。
十块钱,他们得攒多久啊?
再看看应朝荣下车前递给她的小包,里面有两个精致的小木雕。雕刻的是狗跟猫,不仅精致还憨态可掬,上面没有一丝毛刺,刷了桐油后的木头入手润泽。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五的零钱,其中还有好几个一分的硬币,这应当是应朝荣所有的私房钱了。
加上应彩霞放起来的那十块,回一趟外婆家,她拿到了215,相当于一个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
并不多,可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江又桃想,这笔钱她大概是永远不会用的,她会把它们珍藏起来。
这是除了院长以外,第一次有长辈给她钱。
她的心胀胀的、暖暖的也酸酸的。
火车摇摇晃晃,江又桃靠着窗户眼神呆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火车还在运行。
窗外天已经亮了,太阳从云层中羞羞答答地露出半张脸。
在这个年代坐火车无疑是遭罪的,从申城到哈省,从祖国的正东方到东北方,整整跨越了半个祖国,整整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在这火车时速只有120k的年代,光算直线距离都要坐十几个小时,这还不算中途停靠的站。
刚想着,火车便鸣笛进站了,停稳后列车员走出车厢,提着行李的旅客们像沙丁鱼一样争先恐后的挤进来。江又桃身边的位置也坐满了人。她抬头看去,来的人是穿着白衬衣涤卡裤的三个青少年,两女一男,他们落座后嘴里的话就没停过。
江又桃听了一会儿,对他们的情况也知道了那么一丢丢,这仨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她们跟江又桃一样是知青。
等她们聊过一段落了,才想起江又桃。
“同志你好,我们是安省的知青,我叫张慧慧,这是我同学赵永兰跟我发小刘英俊,请问你怎么称呼啊?”这是支援哈省的知青专列,上这辆车的人百分之八十的都是知青。
跟江又桃说话的是一个剪了□□头长了一双杏核眼的姑娘,刘英俊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锅盖头少年,江又桃看他的时候他正好也看过来,江又桃对他礼貌地笑了笑,道:“我叫江又桃,申城的。”
坐在刘英俊边上的赵永兰闻言看向江又桃,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绿军装,仔细打量江又桃后目光带着一丝优越感,她淡淡的朝江又桃点点头,脸上一片骄矜之色。
申城在这个年代可是仅次于首都的国际大都市,全国上下就没有谁不知道它的名号的。
张慧慧对申城这个地方早就神往已久,知道江又桃是申城的,又看她穿着不错,瞬间就又热情了几个度,她还把她从家里带来的饼子分给江又桃吃,江又桃不要都不行。
这个年代的粮食有多金贵江又桃是知道的,她拿了饼以后也打开了郝菊香给她准备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罐头瓶子来:“这是我外婆给我做的咸菜,要是不嫌弃,咱们就一起吃。”
郝菊香做咸菜的手艺一流,梅干菜洗掉泥沙泡软切得细细碎碎的,跟三肥七瘦的肉末一起炒,多放盐又多放辣椒,油她也放得毫不吝啬,油汪汪的泡着梅菜,一打开盖子,属于荤肉的香味混着咸辣味便扑鼻而来,包括江又桃在内的人齐齐咽了咽口水。
昨天应朝荣买回去的肉郝菊香是一点儿也没留,都给她了,那一番拳拳爱护之心,让江又桃的心里又柔软了一些。
刘英俊不好意思光吃人家的,便也拿出家里给准备的食物,她们的家庭条件都不错,刘英俊拿了四个二合面馒头出来分。赵永兰看他这样,也拿了两个鸡蛋出来,剥了壳掰成两半分给他们。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罐头瓶里挖出一勺咸菜来,小心翼翼地抹在掰成两半的馒头上,然后嗷呜的一口咬下去大半。
油香跟细粮的组合让人格外的满足,张慧慧甚至吃着闭上了眼睛。
“真好吃,又桃,你外婆的手艺真好。”分享过食物以后,张慧慧觉得自觉地拉近了跟江又桃的距离。
江又桃点点头,郝菊香的手艺确实很棒。
张慧慧跟刘英俊的教养都很好,吃了一勺咸菜以后就没再伸手了,这又是肉又是油的,多金贵啊,解解馋就行了,还能一个劲儿的不要脸的吃?
赵永兰则吃了一勺以后觉得味道不错,又舀了好几勺:“我觉得也就一般吧,我之前在国营饭店吃过更好吃的。”
江又桃见状十分不喜,于是在赵永兰再伸手的时候盖上了盖子,顺手把没吃的半个鸡蛋还给她。
她们又不熟,江又桃并不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