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使劲摇头道:“花钱还是要省着点,如今喝酒成习惯了,没办法改,可如果再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我得悔死。”
宋雨烧伸手指点了点少年,“一辈子当不了享福的富贵汉。”
陈平安灿烂笑道:“顿顿有饭,餐餐有酒,已经很好了。”
宋雨烧被少年的情绪感染,也有了些笑意,“那谁给你做饭,谁给你买酒?”
陈平安脱口而出道:“有了媳妇,也还是我做饭,我买酒!”
宋雨烧呸了一声,瞪眼道:“瓜皮!你似不似个撒子呦,娶了媳妇,难道只是把她当菩萨供奉起来?晓不得老娘们小娘们,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儿?”
陈平安破天荒有些畏手畏脚,摘下酒葫芦小喝了一口。
他喜欢的姑娘,说她一只手能打一百个陈平安呢。
他要敢有这种念头,还不得被活活打死?
再说了,如今连喜欢人家都没能说出口,天晓得自己以后的媳妇,姓什么。
当然,如果能姓宁是最最好了。
陈平安傻呵呵直乐。
宋雨烧看着神游万里的少年,无奈道:“原来真是个瓜怂撒子。”
宋雨烧懒得再给少年灌输江湖好汉要降得住媳妇的念头,收敛神色,肃穆道:“由三破四,除了武夫体魄身躯的杂质,需要一点一滴被淬炼祛除之外,要开始讲究心境了,拳法,要通明无碍,悟得通透二字精髓,坚定所向披靡之心,生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剑客则要达到剑心澄澈,物我两忘,唯有一剑无愧天地,可斩鬼神!陈平安,你当真已经坚定本心?”
说到最后,宋雨烧神色凌厉,嗓音极大,几乎是怒目瞪向陈平安。
陈平安人与心,岿然不动,点头道:“我认定的一件事,从来不会改。”
宋雨烧站起身,浑身气势磅礴无匹,如同一阵如瀑布的剑气压向眼前少年,“好大的口气,说得如此轻巧!我看你陈平安根本就不曾真正通透!”
陈平安紧随其后站起身,眼神明亮,“宋老前辈,其实你说的心境,无碍,通透,这些词汇的真意,我其实都不是很理解,但是我只是觉得……”
陈平安说到这里,转过头,伸手指向那条仙人袖垂剑气似的瀑布,“我一定要一拳打穿整条瀑布,在石壁上打出一个拳印,我甚至觉得迟早有一天,我会一拳打得瀑布倒流,打得大水爆炸,再也不能压下我的脑袋半点!”
宋雨烧骤然怒喝道:“既然如此,此时不出拳,更待何时?!”
几乎是纯粹的本能,陈平安侧过身,面对水榭外的那道瀑布,后撤数步,站在台阶顶部那边,摆出一个崔姓老人从未提及名字的古老拳架,作为起手式,一气呵成。
哪怕梳水国剑圣宋雨就在水榭,烧陈平安眼中却早已没了宋雨烧,甚至连整座水榭都没有了,天地之间,唯有拳头所向的对手,从天垂落人间的瀑布!
陈平安南下之行,六步走桩都求慢,更慢。
但是这一次,陈平安走得求快,最快!
步伐极大,以至于六步走桩的最后一步,直接撞碎了水榭栏杆,一脚踏在台基上,水榭台阶这一头到栏杆外的台基边沿,直接被少年踩出了六个脚印,然后一冲而去,拳罡之浑厚,如一袖缠青龙。
一拳破开瀑布,陈平安整个人冲入水帘,拳头砸在石壁之上。
石壁顿时炸碎,无数碎石反弹,又炸碎无数瀑布水花。
这还不止,陈平安左右互换,一拳一拳,一次一次迅猛砸在石壁之上。
这才是真正的神人擂鼓之大气象。
飞石无数,瀑布乱流。
水榭上空到瀑布高处,因为水气大散的缘故,最后竟然出现了一道绚烂彩虹。
双手负后站在水榭中的宋雨烧,激荡罡风扑面而来,吹拂双鬓,双袖更是猎猎作响,老人仰头往向那条人力为之的彩虹,畅快大笑道:“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