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充分,先生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再传弟子,总得有点自己的家当,先生总这么两袖清风,怎么行。
其余的,陈平安都没收,不管先生怎么劝,只是不答应。
陈平安当时就收了这三样。
暴殄天物,根本没必要嘛。
至于那盒脂粉,陈平安倒是收得毫不犹豫,格外心安理得,不然先生是给左右师兄?还是给君倩师兄啊?
九嶷山神赠送的那盆菖蒲,还有烟支山女子山君赠送的那只折纸乌衣燕子,都被先生搬出先生的架子,给了陈平安。
除了青神山那些竹子,会跟随玄密王朝的那条跨洲渡船风鸢一起去往落魄山,这次文庙议事,陈平安可谓满载而归。
陈平安笑了笑,没搭话。
她笑道:“其实比酒鬼喝酒,更有意思些。”
陈平安摇摇头,“不曾抽过。”
她回过神,笑问道:“也喜欢抽旱烟?”
纳兰先秀用旱烟杆敲了敲石崖,再从袋子里边捻出些烟叶,抬头瞥了眼天幕,她怔怔出神。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不过陈平安对山海宗印象更好几分。
这个修为境界不高的小姑娘,怎么跨洲来到的中土神洲,好像在山海宗这边还地位不低?
陈平安愣了一下,只是没有多问。
小姑娘哦了一声,老气横秋道:“你家乡是北俱芦洲啊,好地方,难怪难怪,那边剑修多嘛。不过我家乡是宝瓶洲,以后带你耍去。”
陈平安说道:“去北俱芦洲。”
小姑娘随口问道:“你是在等渡船,要去哪儿?”
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小姑娘的山中精怪出身。
陈平安笑容和煦,轻轻点头。
一直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此人的小姑娘,伸出大拇指,“这位剑仙,说话中听,眼光极好,模样……还行,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坐着一旁的陈平安轻轻点头,表示附和,很赞同小姑娘的看法了。
原本病恹恹的小姑娘一挑眉毛,听到这番公道话,她重新开心起来,摇头晃脑,神采飞扬说道:“什么隐官,什么青衫剑仙,那么差的脾气,这家伙太欠收拾呢,如果换成我是九真仙馆的仙人云杪,呵,如何再换成郑居中,呵呵。如果那家伙敢站在我身边,呵呵呵。”
而一手之数当中,有裴杯,宋长镜,张条霞,李二。
陈平安笑道:“我不太懂止境武夫的门道,所以不好妄下结论。不过我猜测,只要与曹慈问拳,不论是分胜负还是分生死,至多一手之数,此外浩然天下,所有武夫,十成十会输,不会有任何悬念。”
飞翠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转头与那闷葫芦的男子主动说道:“你是剑修,最少仙人吧?眼光肯定不差。那么你觉得那场问拳,如果双方分生死,结果如何?”
大概是在为曹慈打抱不平?觉得那个什么隐官不讲江湖道义,打了曹慈的脸?
小姑娘好像有些闷闷不乐,原本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她,突然就不说话了。
天下事纷纷杂杂多如牛毛,可是总会有那么几件事,会被人津津乐道。就像某些人,会鹤立鸡群,有些事,会眼目一新。
不曾想聊着聊着,那个飞翠就聊到了那场文庙问拳。原来才几天功夫,这个消息就从文庙传到了山海宗。
陈平安只是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那个小姑娘就瞥了眼那个青衫剑修,觉得身边这位,好像就不咋的。
身边三个,大概是在自家地盘的缘故,纳兰先秀都已经捻出绣袋,换了些旱烟,她性子冷清,不太喜欢说话,其余两个,比较言语无忌,尤其是那少女姿容的鬼魅,好像对曹慈、傅噤、许白这些年轻俊彦,都特别感兴趣,与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聊得特别不见外,小姑娘觉得曹慈更好看些,被她称呼为飞翠姐姐的,却说傅噤更好,因为这位白帝城的城主首徒,是位剑修嘛,比起耍拳脚功夫的,风流气度,肯定要天然胜过一筹。
陈平安睁开眼,暂时还是没有发现那条夜航船的踪迹。
只不过练剑习武,挣钱修行,读书求学,都不可懈怠就是了。
那么上山修行是人生,人生一样不能只是修行。
如果说挣钱是为了生活,生活却不能只是挣钱。
再比如偶尔会御风远游,去万里之外的江河湖泊,独自垂钓,拎几壶酒,再给自己煮上一锅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