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料事如神。”
季少淮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凝重。
王晟摇摇头,回应道:“他们此行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钱财,名声反而是达成目的的附带品,所以,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的功效,就是想走捷径,谋取不义之财。”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所见所闻,将所有的线索串成一条线。
“不同的册子,对应不同人物,自然应对方式也全然不同。没有特别提示的册子,以恻隐之心,令人放下防备,将无知学子骗入巷中,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利用这些学子扩大自己的售卖范围,让更多的学子进入这一个圈套。但凡有学子不从,他们也有的是应对的方法。”
“当然,最初的学子应该是经过他们仔细筛选的,专门针对那些家里略有闲钱却无权无势的,就算没能把他们变成同伙,也可以通过此事赚取银钱。”
“可是,王兄。”
季少淮忍不住提出自己不同的见解。
“能够购买岁考材料的,都是有功名之人,一经抓获,查明真相,全家问斩,甚至于株连都有可能,他们怎敢如此行事?”
“计划不是一日而成,自然他们在行事之前早已给自己规划了退路。”
王晟抬头看向季少淮,两眼相对,一时无言。
季少淮过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猛然从桌上拿起杯子,一饮而下,动作毫不见先前的优雅。
“就算是季家,也没有办法把这么大的事情压下来。”
他冷静下来,并且再次强调:“长乐府,不,就算是学政来此,也没办法如全部压下。知道此时上报,还能说治下不利,若有隐瞒,上头追究下来,可以按照谋逆罪处理。”
“若是长乐府大部分的世家都参与这件事呢?”
王晟反而问道,“季兄可曾听闻一个故事?”
“古有一商人,其子被抓,贼寇索银百两,商人未有钱财。其反替子求娶县令之女,县令自是不愿答应,可商人说:‘吾儿已为贼寇之首,能命数千人。’”
“县令应下后,商人凭借着这份庚帖,每行至一家布行,便说,自己与县令已为亲家,其子也为贼寇之首,借此为机,一跃成为布商之首。”
“他再借此与贼寇相商:‘吾与县令联姻已成,吾子与县令之女情投意合,吾也担任本县布商之首,你可愿认吾子为义子?’”
王晟淡然说道:“贼寇不费一兵一卒,就有如此门路,又怎会不应下。”
季少淮已然明了,“商人不用费尽心机给自己找靠山,只需要令县令认可,加以时机,以利诱之,便可空手取物。县令贪图贼寇有兵力,布商贪图商人有权有兵,而贼寇则是贪图商人有权有财,环环相扣,商人、县令、布行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所以,他们想要假借季府之名,引长乐府众人入局。”
王晟接过这句话,进而叙述道:“没有季府,也有李府、林府。端看谁更早入局,更早下定决心与他们同流合污。其余之人,假使没有参涉此事,也能莫名被人泼上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