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十七岁,婷婷玉立谈不上,妖娆风骚更没有。她唯一的特征,就是黑夜中两眼放光,如狼眼,如灯泡,摄人而逼人,森森然而怵怵然,凛凛然而肃肃然,像是有道强光,直打别人的脑门。
“嘻!蔑然来了。”班里的小**强子说。于是,一帮男同学,挤眉笑眼,摸腚捅裆,装作看不见,又装得看得见,吊眉梢子,挤眼角子,半转头却又似在看电线杆子。蔑然却佯作不知,挎着包,提着神,挺着胸,傲然而过。
夏天,人穿得都很薄,蔑然的前胸鼓起两只大肉球。
“波好大耶!”强子怪声怪气地叫出来。男同学们哈哈大笑。蔑然蓦地停脚,转身,直视着强子。大家看明白了,她的眼睛确实如灯泡,凛凛然。虽然大白天的,仍然有道光波,那一定是激光炮的光波,直射过来。
男同学们萎然,怵然,脖胫发软,脑袋瓜子缺了支撑,左晃荡右晃荡的。只剩下强子,装大瓣蒜,嘴角抖抖的咧开,像笑,又似哭,瞅着蔑然。蔑然慢慢地走过来。
“你刚才是说我?”蔑然竟把前胸停在强子胸前,几乎就贴上,可又没贴上。如果拿尺来量,可能仅差一公分。
“不,差一点一公分!”事后,有同学说,但那只是瞎起哄。
强子立刻有些昏头。因为蔑然身上有香气传来,香到脑瓜仁里,眼前直迷糊。
“咋的,咋的?”
“你是不是说我?”
强子蔫了,屁了。他本来就胸无城府、请神不能安神的主儿。他说屁话、怪话,只是为逗同学取乐,显显本事儿,说明自己还有点儿影响。可遇到大事儿,他唯一的能耐,就是掉转身子,屁颠屁颠地落荒而逃。
“哪能是说你呢!”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懒洋洋的,分明带着调侃,带着玩世不恭、带着挑衅。蔑然斜斜眼睛,就看见了正主,这是同一学年却不同班的坏小子金砚。
金砚在学校里是有名儿的调皮捣蛋的主儿。他老爸老妈是开服装店的,因此他身上全是名牌,什么意大利的脖套、奥地利的头绳、法国的指甲油、阿尔巴尼亚的袜子……他应有尽有。
“不穿名牌,还能出来混?”这是他的口头语。
只是有一次,他遇到了挫折,竟有人说他的那套西装是假名牌。
当然,说这话的,是外校的一个校霸,手底下竟然有社会上的小混混,金砚惹不起的。
“啥,假名牌?”
那人觉得用错了词,加以纠正:“不,不对!不是假名牌,而是你这名牌……喂,喂!”他捅捅一个小混混,“你说说,应该叫啥?”
“叫假货!”
“对对对,是假货!”
“何以见得?”金砚倒变得不慌不忙起来。
“你瞧瞧!你这料子,人家用的是毛料,经过高科技精纺的。而你这料子,是纤维加少量的毛料混纺而成。兄弟,告诉你,咱家那位仁哥,仁老爷子,也就是我爸,是搞布料生意的。我经得多了,手一摸就知咋回事儿。”
“哈哈哈!”金砚竟然大笑起来,手直拍对方的肩膀:“兄弟,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能干的人。走,喝酒去,喝酒!哥们请客!”
从此之后,他改换了服装,穿起流行服。这些服装价廉、好看,他又有吹的了:“瞧瞧!咱这衣服,褶是褶棱是棱的,这叫海蛎子上砧板——也是鲜!懂吗?”
此刻,他带着一帮愿意跟他混的小哥们,走上前来。
“强子,”他大摸大样地拍拍强子的肩膀,“你跟哥说说,遇到啥歪七咧八的事了?哥没别的能耐,帮兄弟一把忙,还是手到擒来的。”
强子害怕地直咽唾沫:“我……我……没啥的。”
“熊蛋包的货!”金砚用力推开强子,直视蔑然:“小妹妹,有啥难事儿,说给哥听听。”
“对,砚哥肯定能帮你!”跟随他的小哥们鼓噪起来。
蔑然冷冷一笑:“滚开!”越过他,走了。
“唉,唉,你咋不像酷哥我呢?”金砚朝他的弟兄们使个眼色,赶到蔑然前拦住了她。而他的那帮小哥们,则快速地跑到蔑然必经的路上,站成一排,形同围墙。
“你们要干啥?”蔑然倒冷静下来,直盯着金砚。
“干啥,咱哥们能干啥?”金砚煞有介事地朝他的弟兄们刷刷眼睛。
“对对,咱们能干啥?凡是男人能干的事儿,咱全能干!”形成围堵之势的小兄弟们狂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