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露骨,沈白聿若还没明白过来,就是傻的。当下微微一笑,也不揭穿,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们查到的已够多,不如自己试着想想?”
先开口的,却是已趋步与后的凌非寒,沉着脸边思忖边道:“那冯府中可能与左风盗勾结的丫鬟药儿,便住在定阳以南、凤凰集以北的一个村子,叫做苟家村。她这几日并未回村,不知去了何处。由此而见,她若不是那日被人灭了口,便是被同伙窝藏起来了。”
听到“苟家村”,叶飞儿皱起了眉头,道:“你们可打听过药儿的家中亲眷都是何人?”
凌非寒和纪小棠都是一怔,同时摇头。
叶飞儿依旧柳眉紧蹙,道:“不知是否我多心,记得关捕头曾提过他手下有位班头便是姓苟的,但这人我始终没见过。”
温惜花不知何时也来到近旁,距沈白聿一臂之遥,回头笑道:“叶神捕你自然没见过。若我没有记错,这位苟班头案发时告假了,并不在县衙当差。”
凌非寒心细如发,已联想起一些细节,道:“等等,我记得我们问到的人提过一句,说药儿与其父相依为命,她爹在定阳当差。只是当时匆忙,也没有细问。”
纪小棠惊道:“这就不会错了,苟这个姓并非常见。这样说来,这苟班头很有可能涉案?难道他也是内应?!是了,定是他将人迎入城中,他既然当差,必定知道每日巡更受夜的线路和时辰,怪不得一伙贼人能那么快逃出去,一定就是这样!”
她小脸泛红,兴奋地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才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刷的,纪小棠的脸又红了,只是今次却是羞红的,怯怯地瞧沈白聿脸色,小声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沈白聿没有回答,却忽然道:“小棠,你可记得那地道?”
纪小棠马上想起那幽幽寒气四溢的地方,脊背一凉,点头道:“记得。你不是说下面什么也没有么?”
沈白聿又向凌非寒道:“我曾带你们去过地道出口,可有异样?”
凌非寒记性极好,立刻道:“只有块大石堵住了,附近均无不妥。”
沈白聿再道:“那人家周围住户,是不是也说除了熟睡,再无怪事?”
纪小棠只记得那家的女儿意图勾引她的沈大哥,哪里想得起这许多,绞尽脑汁半晌,才支吾道:“这个,咳,好像……是吧。”抬眼看家沈白聿黑眸似笑非笑,仿佛早已料到自己会失态,忍不住垂下脑袋吐了吐舌头。
凌非寒却已忍耐不住,急道:“难道说那地道有什么重要线索不成?”
沈白聿叹了口气,道:“不错。那地道是有个极大的不妥,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其中少了什么?”
听他说完,纪小棠和凌非寒都是凝眉沉思,只有叶飞儿忽然变了脸色,暖洋洋的春日里,就有冷汗淋淋而下。
见他们不得其解,说完那句话就始终不再开口,只柔和了眼神注视沈白聿的温惜花咳嗽一声,慢慢地道:“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样一条地道,是怎样挖出来的么?”
纪小棠还是糊里糊涂,凌非寒却已摸到了头绪,自语道:“是啊,怎么挖出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只在几日之间就挖出这样一条地道,他们怎样掩人耳目,怎样连夜而行,怎样……”言及此处,他猛地抬首,把纪小棠吓了一条。凌非寒双目发亮,喜道:“我知道少了什么了!——是土!”
沈白聿眼中流露出称许之色,凌非寒心中大定,娓娓道:“一条可容一人长达半里的地道,挖的过程中必定会有许多浮土,既然是自内而外挖,那么土都给那夫妇二人弄到哪里去了?”
到现在,纪小棠才算有点明白,却又陷入了更大的疑惑,问道:“是啊,土都哪里去了呢?”
凌非寒只说到此处也自噎住了,他毕竟年轻,历练不够。叶飞儿轻轻接了话头去,道:“既然无土可寻,那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家邻人说谎;二是,我们从头至尾便想错了。”
纪小棠好看的小嘴嘟起,叶飞儿苦笑起来,幽幽道:“谁说左风盗用过的地道,一定要是左风盗自个儿挖的呢?”
见纪小棠和凌非寒恍然大悟,惊呆了半晌不说话。沈白聿又开口,叹道:“想通这一节很容易,要相信这一节却很难。”
温惜花也不再客气,一搭一档地道:“相信了这判断,便至少代表三件事。第一,地道在前,小王爷在后,它绝非是为此次窃案而挖,不管前人目的为何,却是给左风盗捡了大大的便宜。”
沈白聿续道:“第二,这地道既然全定阳人连同他家邻人都不知晓,却给左风盗知道了,就意味着左风盗比我们以为的,还要熟悉定阳。”
温惜花微微一笑,道:“这第三,却是最关键的,就是你们可想过,左风盗为什么需要这么条地道?”
凌非寒迟疑道:“自然不只是为了逃跑……若如前所言,勾结苟班头之后,他们也可以暗开城门逃之夭夭,走地道不是费时又费力?”
沈白聿点头,悠然道:“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若案子里没出现这条地道,结果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