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走了。”千影想说什么,终究是欲语还休,一抖缰绳,小义终于得到命令开始撒蹄子往外跑。
有些事情,即使懂了,仍旧难以释怀。就像我懂你的忧虑,仍然惧怕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像你知道我的情爱,却当做一种耻辱。
千飏看了会儿他远去的背影,尔后去马厩牵赤骥,赤骥冲他一眨眼,流下几滴眼泪。
千飏忍不住暗骂:老秦那个混蛋,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去当言官真是可惜了。昨夜在后门外抱起浑身发热的小弟,就看见老秦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对着他一顿数落,说他不配做哥哥什么的。
他自然是不去理会这些废话,配不配,不由他说了算。不过他本就是要去找老秦的,既然他送上门来,自己也就不客气了,顺理成章地让他接管了千影。此去一路凶险万分,老秦是个被贬留守的家伙,总归不用去前线。
秦朗见了他倒是丝毫不显得生疏或者是尴尬,于昨日千影的冒犯,也忘得干干净净,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怎样,还是哥哥我有办法吧,这叫虎口救美人啊~行了你小子贱兮兮的样儿,怕是宁可搁虎口里躺着吧。”
千影被他几句话臊得脸皮通红,这都是些什么不阴不阳的怪话。
“走了,来,爷带你去偷偷看一眼老虎。”秦朗利用身高优势,将千影揽在怀里,带着他大步前往校场,一个飞身躲在营房顶上。
只见千飏仍然是一身常规黑月铠,没有任何鼓舞士气的话,也没有任何激昂的气氛,除了盔甲整齐划一的碰撞声,再没有一丝杂音。从他进入大营到出发,总共只做了三个手势,免礼,上马,出发,然后他们绝尘而去。
“帅吧?”秦朗在旁边挤眉弄眼小声挪揄道,“不过这样弄实在无聊,反正爷是干不来这个。爷手下都是一群流氓来着。”
千影没有理会他,直到腾起的烟尘落定,才回过神来。
京城干涩寒冷的冬天里,没有温度的阳光照得他血液深处燃烧起琉璃瓦一样沸腾而耀眼的颜色。那穿上明光铠的渴望,再次席卷而来。
每一个出色的士兵,都渴望成为将军。
不等他感叹完毕,秦朗拉着他又跳下屋顶,指了指两匹拴在一起的马,“走吧,我们也要出发了。光只有云州哪里顶得住。”
他不知道的是,千影一心为千飏求得的圣旨,倒是在无意之中帮了他一把,不希望千家独大的宏曌皇帝,终于想起了赋闲半年的他。
很久很久以前
“怎样,要不要跟秦大哥私奔去一个好地方?”秦朗神秘地眨眨眼,扬起马鞭带出一串潇洒。
他便愣愣地点了点头,也不管秦朗言语中的调#戏。
——终于在山崖上也看不到大军的影子了,秦朗打马来到他身边,顺着他凝视远方的目光看去,官道上的尘埃在残冬的淡金色阳光中静谧地沉浮,这一去,也许有些人,就熬不到春暖花开的时节。
感觉到秦朗来到身边,千影一兜缰绳说道:“我们也快些出发吧,如果是大举南下的话,难保幽州不会受池鱼之殃。”
“头一次离开家舍不得了?”秦朗打马跟上,在旁边调笑道,想安慰两句,无奈抒情不是他的风格。
“哪儿能啊——”他低头失笑,随口否认道。“私奔”到这个地方,对于秦朗的体贴和细心,说不感动是假的,于是千影糯糯地回应了一句,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秦朗在一定的范围内始终是纵容他的,就连来这山岗上目送,也是秦朗体贴地用他能够接受的方式带他前来。
越是亲近的人,他越是无法说出心中的感受,只能嘿嘿地装傻。现在想来,是不是因为与千飏无可避免地疏远了,所以才能说出那么多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话。
言语虽然总是无力,却成为人们挽留的最后手段。
“那就行,怕你小子吃不了这个苦头,跟爷来吧,让你见识见识幽州这块风水宝地,爷日后要是马革裹尸了,也不稀罕什么入土为安埋进祖坟,就埋在幽州城外的那个土坡上,每日里看看幽州的漂亮妹子,就比什么都合适。”秦朗扬起马鞭在空中轻甩了一下,生生感叹出几许文艺来。
“秦大哥……”哈出来的白雾迷了视线,胡子拉茬不修边幅的秦朗,居然看起来还有几分随意的帅气。
“咋?削人脑袋的还忌讳这个,忒不爷们儿了。”秦朗一踢马腹,朗声道,“跟上来,这回说真的,你要是比爷晚到,爷可罚你顿狠的,保证比千飏狠!”
是爷们儿也不必把这话拿出来显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