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过来的秦朗气急败坏地到处寻找他的身影,第一时间先去马厩看看,小义还很安然地做着美梦。秦朗长舒一口气,看来人还没跑得太远。若是跑出了大营,应该会有人立刻来报。到了大帐边,就见千影瘦削的背影在北风中有些瑟缩,脑袋微微上昂,似是在看天空。
这似乎成了他固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在困境中挣扎着,却拒绝任何伸过来帮助的手。
但是总不能真的让他在寒风中站上一夜吧,即使是用绑的,现在也要让他先去休息。“千影!”他试探着喊了一声,见千影的身影依然一动不动,像根僵死的老树桩。
“千影,今天太晚了,先去休息好么,晚上也没有好好吃东西,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要是瘦了,回头老千还不得念叨死我……”秦朗来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千影默不作声地避开了,低下了头抬腿走进了大帐。
大帐里设置了两铺床,本来是一张,结果第二天全军营的人看千影的眼神儿都不对,再联系到某人不守礼法的作风,千影立刻就要求分了床铺。
自己此番怎么就这般迟钝,竟然没有发现……
秦朗在对面那张行军床上坐下,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再不用嬉笑去试图掩饰什么。
千影和衣而卧,转过身背对着他。空气里,彼此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秦朗坐了一会儿,起身对千影的背影说道:“我换一身衣服,去外面守着,你安心睡吧。”
千影沉默不语,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帐外火把摇曳的光。
第二日早上,顶着熊猫眼的秦朗还坐在大帐外思考着怎么跟千影说和,好歹别把关系弄僵,千影就从大帐里走了出来,脸上无喜无悲,目光平视前方。秦朗看了他一眼,摆出他二十多年来的最低姿态将话语权交到别人手里,千影平板地说了一句:“饿了。”
秦朗如蒙大赦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又挂出招牌式的嬉笑:“吃饭吃饭,走,我们直接去后营吃伙房的第一炉早点。”
千影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去,不吵不闹,只是就不接秦朗的话茬儿,眼睛也不看他,只顾自己大口大口喝着滚烫的粥,啃着香甜的馒头。也是秦朗这人皮厚无比,不接就不接,只当小孩子家家脸皮薄,他自怡然自乐,他没拂袖离去,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嘛,随围观的士兵们嬉笑,他只当自己立了无上的军功,坦然地接受众人的注目礼。而一向脸皮薄的千影,脸色白得吓人。
回了大帐之后,秦朗发现自己换下的衣服不见了,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我昨日换下的衣服呢?”
外面的侍卫答道:“后军来人拿去洗了。”
“知道了,下去吧……”洗了,怎么这么巧就洗了……余光斜了一眼千影,千影靠在行军床上随意地翻着兵书,不理会他。秦朗骂了一句娘猛然掀开帘子对门外交代了一句“好好守着”便直奔后军。
后军那里衣服已经浸泡了,秦朗让人把盆子端进一个营房,待人退干净了,立刻上前仔细翻检,摸了摸内衣的口袋——还在,抽出来验看,是真的信函没错。只是不知道千影看过没有,因为这封信已经是被他拆封过的,又被水给浸湿了,根本无从验看。
不过就千影的个性,一来昨天才发生那样的事他应该也不好意思翻看自己的衣物才是,二来他要真是看了,还能安稳地坐在大帐里跟自己生闷气么,怕是早就迫不及的追去云州了。
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居然把这个报应给忘记了,也不在第一时间内将信函毁去,若真是让千影看去了——该死!
用手掌将信函磨得粉碎,才稍稍平息了胸中翻涌的混乱恼火,睁开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如同他带了二十年的面具一般的嬉笑。
回到大帐里,千影依旧在看兵书,不言不语,如同一个人偶,看到秦朗进来,便扭头朝另外一面坐着。
夜晚来临的时候,正是较量的开始,千影哪怕再沉得住气,他毕竟才刚刚十八岁,而且事关他最心爱的大哥(想到这里时秦朗心中有些忿忿),若他当真看了信函,晚上绝对会行动的。
然而吃过晚饭之后,千影依旧面沉如水,秦朗一旦想说什么话,看着他冷冷的神色立刻就闭嘴了。那眼睛里虽然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愤怒,却依然戒备森严。
“小影,你就没什么想对秦大哥说的话么?”他一向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从来不是个擅长忍耐的人,尤其在感情上,何时吃过这样的亏。一日的冷言冷语,已经让他快要憋屈到爆炸了。
“能说什么?秦大哥,你和我到底是不同的,你的青睐千影感激。”千影苦笑了一下,端起水杯,抬头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双眼,缓缓笑道,“秦大哥,千影出了那样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一二,能不觉得千影肮脏下贱就不错了,还能不计两家嫌隙,教授千影许多知识,千影以水代酒敬您。日后秦大哥绝了此念,千影依然敬您如兄长。”这话,这理由,同千飏拒绝自己的何其相似。
秦朗脑袋一昂脖子一直,将水大口灌了下去,刚刚放下杯子突然觉得筋骨酸软,暗道一声:遭!千影居然真的在水里下药!
秦朗紧咬了牙根,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满是愤恨:这到底是谁在侮辱谁!他赌自己在千影心中有些许分量,他明知可能在水里做了手脚还去赌,而现实就是这样明明白白不容辩驳!
这药,却是分别下在食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