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妤温诧异:“你们家每年大大小小的茶会花会灯会一个接一个的办,我以为你是很喜欢的。”
徐静卉脸上笑容一滞:“母亲热衷这些宴会,我不愿违逆她。”
萧妤温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问:“虽说是你统总,可大大小小不都是有府里得力的管事丫鬟去做,倒也不费你什么力气。”
年纪轻轻,能独当一面主持各种集会,这是世家大族挑选主母必备的条件——这也是姨母的心思。
徐静卉抿了抿嘴角:“你瞧瞧这个穿水红色长衫的、那个穿湖蓝色裙子的,我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晓得都是跟着谁进来的。不过就是几张帖子发出去,竟就带来了这么多人。喏,翩若旁边那个长相平淡的姑娘,我倒认识,是礼部员外郎李大人的二姑娘,她身边那个小姑娘,你见过吗?这么小的年纪,瞧着还不足十岁吧,怎么就也来茶会了?”
萧妤温哑然失笑。
徐静卉认人慢,总是要见过多次才能记得住。
也难怪她不喜欢这样的茶会雅集了,总有收了帖子的人带些相关的不相关的人,又多多少少要来她面前转一圈,恐怕萧妤温自己也会被烦的不轻。
至于她话里问到的那个小姑娘,萧妤温面上摇头说不认识,仔细看了两眼后,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有意思。
此刻秦翩若身边,围着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长相平淡稍有秀气、梳堕马髻插着珍珠簪的姑娘,和一个年纪尚小,梳着丫髻、带着赤金红宝珠花的小姑娘。
长相平淡的那个是徐静卉认出来的李二姑娘李晴晴,萧妤温不太认得;她旁边那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萧妤温认出是熙和大长公主的嫡孙女,大姑娘熊心悦。
前世的萧妤温,这个时候应该也还不认得熊心悦。
她盯着李二姑娘和熊大姑娘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对徐静卉道:“小姑娘的打扮,看着像是武将出身。”
穿着鹿皮的小靴,腰间绕着一条看起来很奇怪的绳子,不像是普通宫绦。
“她腰上围着的,是个鞭子。这么穿来茶会的,不会是文官家眷。”萧妤温肯定道。
徐静卉的贴身丫鬟婉月正好过来添茶,低声回禀道:“那位姑娘是熙和大长公主的嫡孙女、卫指挥使司熊大人的嫡幼女,熊大姑娘熊心悦带她来的是李二姑娘。熊大人的原配李氏,生了熊家嫡长子后病逝,如今的当家夫人是先头夫人的庶妹,现在都称呼她小李氏,小李氏只生养了这一个姑娘。”
徐静卉点头,与萧妤温两个人开始闲聊春猎大典的热闹场面,正聊到成国公这次阖府都来了春猎,席间突然有人吵嚷了起来,喊着“簪子”、“送人”一类的字眼,萧妤温正要捏着第二块炸糕入口,被徐静卉拖着袖子往前走,手里的炸糕只好先放下,转身往吵嚷的地方走去。
原来是熊新月看中了秦翩若发间的赤金累丝嵌红蓝宝金簪,吵吵嚷嚷着要让秦翩若把这个簪子送给她。
口气很是不善。
秦翩若断然拒绝:“这簪子乃是祖母所赐,不能赠人,熊大姑娘喜欢,回头我将簪子送到银楼去,熊姑娘让人照样子打支一模一样的可好?”
心里却想,这小姑娘好没礼貌,我都不认得你,为什么要送簪子给你?
熊大姑娘摇头,嘴角向下撇着不悦道:“谁要和别人一模一样的,我偏就看中了你头上这支,你就送给我好了,赶明儿我陪你去向太夫人解释,反正你以后也——”
也会是我家的人。
你的东西,我想要,就都该是我的,也不在乎这早晚。
话没说完,就被李二姑娘上前捂了她的嘴。
秦翩若非常不悦,脸色变得极难看,倒是没听清她后面要说的话。
李二小姐脸色尴尬,松开了手凑到熊心悦耳边低声道:“不过是长辈们说的闲话,你可不要乱说。更何况秦家哪有什么太夫人,秦家太夫人早已过世多年,你不要胡闹。”
熊大姑娘闻言顿时脸色煞白,可仍然不依不饶。
她自小娇惯长大,是熙和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哪有想要的东西要不来的,便是宫里的几位长公主、公主对她也是极其客气的。
眼看商量不成,她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拔秦翩若发髻上的簪子。
熊心悦也是武家出身,年纪虽小,个头不矮,身手也很是灵活,她自以为自己必能拿到那簪子。可秦翩若功夫也极好,同萧妤温一样,是领兵打仗的武将侯府世家出身,打小别的姑娘是学琴棋书画,她们俩实打实地在军营里长大的,普通男子都难动她们一根手指头。
熊心悦年纪小、又是娇女,练得本就是花拳绣腿。所以她甫一伸手,秦翩若就知道她想硬抢,秦翩若顺势腰身轻轻一转,手臂看似随意一挡,熊心悦觉得眼前一阵昏花,扑上前的脚步顿时碎了,往前跌了下去,正要倒在地上,眼见这角度若是倒地肯定会破相,萧妤温刚好凑到,默契地上前伸腿,腿上的动作隔着十六幅的马面裙,看似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实际却是挡着熊心悦的小腿,稍一用力,而后纤细有力的胳膊伸手抓住熊大姑娘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差点摔倒的熊大姑娘拎了起来。
秦翩若使了个心眼趁乱碰到了自己的发髻,那支有些年头的金簪便掉到了地上——纵使铺着厚厚的毯子,落地闷闷的一声,眼看簪子完好无损,却也是明当着众人的面,在熊大姑娘伸手抢夺未遂后,有些可怜地掉在了地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