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房舍不多,远远看去更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的。院墙破败,有倒塌也有漏洞,个别院门前横着两三根的木头,像是在告诫他人到此止步,刷着深浅不一的红油漆又像是在辟什么带有邪气的东西。
明明有鸡舍和猪圈,但是却不见其中任何一种家禽,用来喂食的槽中蓄满了水,随着雨的落入不停滴嗒着向外侧溢出,其中还浮着一两只昂头撅屁股泡到退毛发白的死老鼠。
就在夏濯以为他们被车送到了一个早就没人驻守的荒村时,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三个着装打扮都挺讲究的年轻人。
两男一女神色各异,但应该是一伙的。其中剃着板寸头的那人还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块塑料板,正高抬手臂给站在中间的女人遮雨。他们正对着两人而来,见到人后正小声议论的嘴立马闭紧了,打量人的意味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女人耳朵上挂着两个夸张的金属圆环,穿着露脐装和包臀牛仔裤,高跟鞋被另一个染了栗发的年轻人拎在手中,脚正蹬在一双不太契合的大码运动鞋里。
她表情虽说不上高傲,但站在稍高的坡上却依旧高扬下巴的模样让夏濯看上去有些不大舒服,那副模样像是在等着他和关渝舟主动上前询问些信息。
要说姿色她的确是个美人,虽然妆被水晕开了,但那副没遮挡多少的好身材确实展露出不小的资本,一对二的配置不足为奇。
关渝舟还惦记着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的事情,目光没有在这伙人身上多停留一秒,直接向反方向而去,“去别的地方看看,这里该是有人住的。”
夏濯哦了声,抹把脸跟了上去,“你怎么看得出有人的?这种地方难进又难出,要是我肯定早就搬走了。”
关渝舟道:“不要拿这里的设定和现实相提并论。”
梦境都是光怪陆离的,没有牛顿定律,更没有三观可言。
“喂——”还不等夏濯表态,身后却传来叫停的声音。板寸看这两人见到他们宛如遇上空气,忍不住先开了口喊道:“你们也太慢了吧,我们早就把村子逛一遍了,里面只剩一户人家了,那个村民脑子有毛病,根本不会给你们开门!”
关渝舟稍稍回过头,谢过他的提醒,随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板寸在原地嘿了一声。
不知包臀女踮起脚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扫来扫去,最后停在看上去身高体壮的关渝舟身上,虽然表情略显不爽,但还是开了口:“你要不和我们一块儿?我们积分足够换常用物资。”
关渝舟没有搭理他的邀请,只是隔了老远问道:“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先走了。”
夏濯闻言一乐。
他对关渝舟软柿子的印象稍稍有所转变,在看见包臀女稍有扭曲的那张脸后转身笑道:“她明摆着想拉你过去呢,我还以为你是温柔体贴怜香惜玉对美人关爱有加的那种类型。”
听了他这一长串的修饰词,关渝舟的唇角也不禁弯出个浅浅的弧度:“觉得我不是,所以失望了?”
夏濯两手一摊:“我失望个什么劲儿?人漂亮是漂亮,但这种只能用来欣赏,她不是我的菜。”
这些房子乍看上去像是被遗弃了许久,但很多小细节都能看出人生活过的痕迹。
比如残破屋檐下还完好的小板凳,比如挂在墙上倒着扣过去没生多少锈的锁,比如水井旁摆放端正的木桶,再比如风吹雨打许久褪了些颜色的窗花。
一户紧闭的木门上贴着崭新的白色奠联,表明这户在不久前刚死了人。大半圈逛下来,也就只有这家近期有人进出的痕迹。关渝舟示意他退后一些距离,抬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那扇门。
“嗳。”在等待的时间内,夏濯双手抱胸问他:“一个梦境可以进来多少人啊?”
“说不准,要看梦境的规模有多大。少则三四人,多则十几二十。”
夏濯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说,除了刚才那三个之外,这里或许还有别人咯?”
“嗯。”关渝舟点了下头,见门内没什么动静,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又敲了三声,“一般人都会小心不让其他人近身,像刚才那种想要拉你同行的,多半是图谋不轨,遇到了也没必要多搭理。”
夏濯抓住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嬉皮笑脸地问:“你这是承认了你对我图谋不轨?”
关渝舟抬眼看他,满脸坦然:“你不是说了么,我图你的身子。”
夏濯这回真的被他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哈哈哈!我可没这么说啊,我说的是你图我的人,你这是不打自招。”他还不等笑完,眼前却浮了些黑点,头犯晕到脚下也连带着轻飘飘。他一时只能敛了笑,有些不爽地揉了揉自己脑袋,小声嘟囔:“这家是不是没人在啊,怎么这么久了都不开门。”
关渝舟将他一举一动纳入眼底,三两步从门边撤了回来,抬手想要试试他额前的温度。可那只手却像是贴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在半空中停了停又默默缩了回去,不咸不淡地问:“受凉了?”
从入梦到现在,夏濯已经习惯了这种阶段性身体上的不适。他缓了片刻,直到那种眩晕感消退下去才一脸无所谓答:“可能吧。”说这话时,他本意是看关渝舟,可目光却不受控地穿过关渝舟的耳畔冒去了他身后的某处,表情稍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