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除夕,有人家早早就吃了午饭,在门上贴上新的桃符,以祈祷来年的顺利。
沈予昌只简单贴了对门神,不似从前在昭县那般隆重,若是在以往,光祭祀的猪头就要好几头了。
“今年就这么简单贴一下也挺好的,省得那么麻烦。”邵秀宛望着正在窗棂上糊浆糊的夫君,满脸恬静。
往年都是家丁搬着椅子挨个儿去糊,似这般他亲自上手,怕是有十来年没有过了。
“从前每年我们放了多少炮仗,供了多少香火,你瞧菩萨就是这样保佑我们的。”沈予昌漫不经心地贴着,脸上满是自嘲,全然不是该有的虔诚、郑重的样子,“要不是为了好看些,我今年连花钱都不想贴。”
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于虚妄的神明,若人人如此,那这世上不是应当没有穷困苦痛吗?
可世间还似从前一样,从不缺潦倒之人,可见这神仙,不供也无妨!
邵秀宛急急地去捂他的嘴,连呸了几声,还蹲下身子摸了摸墙角,嗔怪道:“管你心里怎样想的,可千万别说出来啊,万一。。。。”
万一这好的不灵坏的灵呢?啊呸呸呸!
炮仗只潦草地放了几声意思了下,天还未黑,在屋外四面八方的爆竹声中,沈家的年夜饭开始了。
邵书墨一早就让儿子来请他们全家过去一起吃年夜饭,但邵书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了。
先不说他老丈人一大家子要去,就只他媳妇儿一个人的脸色她就不想去看。
大过年的,她可不想自讨这没趣,待年初一再让孩子们去拜下年得了!
方婆无处可去,被邵秀宛三番五次地挽留,才愿意留下来一起过年。
往年雇主都嫌弃她不是个有福人,是个丧夫丧子的克星。她向来早早辞行一个人找家客栈住上几天,似这样热热闹闹一起过年,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饭桌上有京城本地菜,也有昭县那边的年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沈予昌将均哥儿送来的酒开了,给妻子和方婆都斟上了一杯,“今日除夕,怎么也要整上一杯!”
几个孩子也都喝上了不醉人的梅子酒,酒酣兴浓之时,周言词以掌击桌,哼唱起了家乡的民谣。
这是一首昭县人耳熟能详的乐曲,几乎人人会吟唱。曲调本是明亮轻快的,少女的嗓音轻柔,却带着淡淡的忧伤轻盈地萦绕在席间。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仿佛从云端一下跌落谷底,望着回不去的家乡,凝视着未来要走的路,从未有过的绝望在这半年内吃了个够。
沈予昌双手在脸上揉搓了几下,深吸一口气,面色仿佛恢复如常。
“你们几个今夜想要守岁吗?”
沈代玥望了眼他们,齐齐点头,“当然要!”
“行,要不你们都先到正屋去吧!”方婆与邵秀宛一齐把酒席收了,沈予昌在案板上准备着明日要用的菜。
大年初一那天是不能用刀的,需要前一晚就将菜切出来。屋外的廊檐下还有几口深锅,里面也都是一些提前烧好的菜,放到外面冰着,吃个五六天都不成问题。
要说守夜,其实也无非是嗑嗑瓜子打打牌了,四人正好凑了桌叶子牌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