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愉怔怔然地抬头,眸色迷茫,喃喃问道:“小字不是要到及笄才取的吗?我才十三啊!”这下纪愉越发觉得这一辈子与前世不同了,若是只有一两件事偏离了前世的轨迹,她也不会多么在意,可是现下连她的小字都提前两年出来了,这也隔得太多了吧。
难道……是她的重生把事情弄乱了吗?若是如此,那要怎么办?她前世的经历还能作为这一世的行动参照吗?但愿那些大路子不要变了才好,否则她要如何避开前世惨死的命运呢?
心头正纷乱着,就听纪宣道:“迟早都是要取的,我既已想好了,就早些用着也无妨。”
“这样么……”纪愉仍有些懵,面上神色惘惘的。
纪宣不由皱了眉头,“你不喜欢?”
“不是,”纪愉连忙道,“我很喜欢的,这玉砚很好,哥哥想的小字也很好,我都喜欢,只是有些意外哥哥这么早就替我取了小字,”说到这里,嫩白的脸颊突然红了红,颇有些怨念地道,“难道哥哥很想快点把我嫁出去吗?”
纪宣没料想她说这话,乍闻此言,前世记忆蓦地涌来,刺得心口骤痛,他登时气息一滞,俊容明显僵了。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喜欢便不用好了。”说罢,倏然转过身去。
这下,轮到纪愉僵了脸。
照她前世的经验,他这个样子,八成是生气了。
她望着眼前高大俊逸的背影,呆了一下,而后有些着急地绕到他前面,讨好地道:“哥哥不要生气,方才是我说错了话,我没有不喜欢,哥哥往后就唤我杳杳吧!”她确实没有不喜欢这个小字,再说,前世及笄后她就一直用着呢,现下再接着用也习惯得很。
她这般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小脸仍泛着红,桃花眼云遮雾罩的,怎么瞧都带着秋水一般的天然湿气,分外可怜。
她这个样子,他前世看了无数回。除去幼不知事的年岁,后来那些年,她总是一副怕他的样子,时常这般忐忑小心地望着他,教他……格外心疼。
其实,她大不必如此啊。
她是郡王府的嫡女,生母是宁泓郡主,外祖是平北王,亲姨母是今上的宠妃惜妃娘娘,前世她出嫁前还被封为郡主。分明是个荣宠无限的贵女,在他跟前,却总是这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只能怪他从前对她太冷漠了吧!
“哥哥?”纪愉见他不言语,越发急了,可是却又不晓得怎么说才好,虽然有前世的记忆,虽然了解哥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可是他一生气,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没辙呀。
她懊恼地拧了眉,做甚么要胡乱说话嘛,哥哥又不是能够随便开玩笑的性子,她真是个猪脑袋!
纪愉手里拿着玉砚,无意识地就想往脑袋上敲。
幸好纪宣及时开了口,“把东西收好吧,不用搁着,拿回去就用。”
见他说了话,纪愉秀眉登时舒展,安心地笑起来,露出编贝似的小牙,“多谢哥哥。”说罢,将玉砚装好,抱着匣子走了。
快要走到门口时,纪宣唤了一声:“杳杳。”
“嗯?”她回首。
“没什么,回去吧。”他唇角微扯,眼眸弯了弯,竟是对她笑了。
☆、第7章处置
纪愉出了韶光院,一直走到后头的小花园,神思仍有几分恍惚,纪宣眉目含笑的模样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哥哥真的变了。
纪愉越发肯定这一点。她身边没有几个亲人,在意的人不多,且就这么一个哥哥,即便前世两人算不上多亲近,她自认为对哥哥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今日的他与“和蔼可亲”还挂不上干系,但是与从前相比,已经是极大的改变了。
他不只摸了念念的脑袋,给她们两个带了礼物,还对她笑了!
她想起纪宣的笑容,总觉得好似做梦一般。
说起来,纪宣的长相应当算是清俊雅致那一挂的,他身形修颀,肤色偏白,脸庞也不似平常武夫的粗犷,五官生得极俊,尤其是一双凤眸,深敛沉静,配上近鬓的墨眉,风华自显。只是,大抵是个性太冷了些,多瞧几眼便教人觉得他周身上下都凉凉的,使得原本清雅的面容也显出几分冷峻来。
前世,纪愉也见过纪宣笑的样子,但不是对她笑,那时他与旁人说话,她站在他身侧,只瞥见他的侧脸,她惊讶了好一瞬,惊讶过后,就只剩下心酸。原来哥哥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在家里笑,只是不对她笑。
可是没想到,重生回来,第一回见面,那个冷冰冰的哥哥就对她笑了。而且,他笑起来一点都不冷,整张脸都比平常暖了许多。
纪愉此刻的感觉大抵跟纪沁被纪宣摸脑袋时是一样的,很是受宠若惊。如此看来,她的重生带来的改变似乎都是好的啊!倘若真是这样的话,就算脱离了前世的轨迹,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一念至此,纪愉心情大好,连步伐都跟着轻快了。
不管怎样,这一世,她要努力保着自己的命,对哥哥好,照顾好念念,一家人都好好的。
所以,府里那些妖蛾子,还是要尽快收拾了才好。
可是,这会子后宅里还算风平浪静,人家还没动手,她和念念也都好好的,要用什么法子让哥哥把眼睛放到内宅里来呢?纪愉有些犯愁,打心眼里说,她是一点也不想等了,若真要按前世的时间,起码还要到明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