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雪|一
宿舍内窗明几亮,与大雨如注的天昏地暗一窗相隔,反倒分外安恬。
左倾白手持着棉签,一边听着TED,一边往腿上涂着修复的药水。她白皙的膝盖上几片淤青深浅不一,观之可怖。
这时,室友李婉拉过椅子,凑到她面前。左倾白抬眼,看见李婉一脸有要事相求的古怪表情。她取下耳机:
有事吗?
唔也不算什么大事啦~就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谁?
面对她过度的靠近,左倾白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心头不无疑惑。
李婉并不在意她生疏的态度。同学两三年,左倾白一直都这样独来独往,对谁都不冷不热,与任何人都只算点头之交,从没见她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她既然有意与大家疏远,自然也无人非要去了解她。
毕竟有求于人,她朝左倾白露出个讨巧的笑:你们部不是经常和篮球部办联会吗?你认不认识裴一原?似是清楚左倾白无意交际,李婉又补充道:就那个一米九五的男生跟咱们同级,狭长眼儿、长得很帅,但面相蛮凶的,不怎么见他和别人说话
在李婉娓娓的描述中,左倾白涂药的动作顿了一顿。她眉心微跳,随后眸中浮起一抹玩味的笑。
怎么不认识?
不仅认识,还睡过。
不仅睡过,她腿上的淤青还是前日拜他所赐才弄出来的呢!当然,这些私密的事情,左倾白是绝对不会对旁人透漏分毫的。
她换上不知情的微笑看向李婉:嗯,略有耳闻,怎么了?
上午无课,外面照旧大雨瓢泼。这场雨持续了两月有余,仍然不见放晴。连日的大雨侵袭之下,街道上成日积着足以淹没脚腕的雨水。
学校里一片怨声载道,左倾白倒是无谓这些。
自习了会,她抽了本书爬到上铺的床上。拉上床帘,躺到自己柔软舒适的被褥里。一向很感兴趣的乔治·塞菲里斯今天莫名地看不进去,她阖上书本,不由得想起裴一原的事情来。
她和裴一原是高中同学。
不过他们二人之间没什么特别的情愫,充其量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炮友关系而已。
左倾白个性孤僻,但因成绩优异、文静懂事、从不让别人操心,一直都是大家公认的好学生。似乎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是个本性凉薄、混乱至极的人。
高中毕业时,班里举办最后一场同学聚会。在那场充满了酒精与喧嚣的聚会中,裴一原向她告白了。
那是在酒店外面的公园里,左倾白不喜乌烟瘴气,借口出来透气。她慢慢踱到回廊,发现同班同学裴一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回头疑惑地打量着他,只看到一米九几的男生耳尖通红。他瞧着她,双眼亮得出奇。
见她驻足停下,裴一原终于鼓起勇气般,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些话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又怕影响你学习。现在毕业了,我想,如果不说的话可能以后就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左同学,一直以来,我都喜欢你。
夜凉如水,灯火在层层叠叠的树影后面不住地摇晃。男生生涩的告白与他高大的身影形成了奇怪的反差。左倾白静默地听完了他认真的表述,而后拒绝了他,回到了人影幢幢的聚会中。
一场终了,繁华落幕,众人各自回家。左倾白走向了停放自行车的车场,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影子想,高中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电影中的疯狂打闹与爱恨纠葛。如此平静,明明在意料之中,却仍然觉得实在平淡,让人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