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对于隔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还在专心致志地拍戏。现在正在拍的这场戏,是他的一场个人戏。
戏里是故事发生的第三天,被重重谜团困扰的沈青书陷入了巨大的迷惘之中。他想不通,也不知道该跟谁倾诉,他甚至不知道那一个个前来家中拜访的人,是真正活在时间长河里的,还是与他一样的逆流而上者。
他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而后看着满墙的爬山虎,怔怔出神。
这一段戏长达三分钟,虽然后期剪辑时一定会加入各种空境、远景甚至回想,但现在就只有许白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台词、甚至没有任何大的动作。
这本该是段很难演的戏,但他忽然又想起了傅西棠。那天许白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走到这个位置站着,抬头望着小楼出神,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对,怀念。
沈青书应该也是怀念从前的,这个楼里曾经住过他的亲人,有他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然而此刻楼里空荡荡的,空得好像都不是他曾经住过的那一栋。
他仍遥望着小楼,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脑海中勾勒着它往昔的模样。然后,他的眼眶慢慢地变得有些湿润,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着,像是想起了某一首童谣,轻轻打着节拍。
往昔是什么样的呢?
童谣又是哪一首?
没有人知道,但大家似乎都能感受得到。
镜头前,姚章以及剧组的大家都不由得压低了声音,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看着旋转的镜头里,许白饰演的沈青书忽然张开双手往后倒在柔软草地上。
他又睁开眼来,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末了,他想起那天死时的情形,于是忍不住向天空伸出手,企图抓住那只从他头顶飞过的飞机。
阳光从他的指缝间洒落,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余光忽然瞥见隔壁院子里的那栋小楼。小楼二楼有一个小小的露台,那儿似乎有个身影。
嗯?谁站在那儿看他呢?
许白下意识地出戏了,好在这个时候姚章大声地喊了一声:“过!”
许白连忙坐起,没来得及品味一条过的喜悦,就转头向隔壁看去,可是露台上已经没人了。他一边摘着身上的草叶,一边想——难道是大老板吗?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许白摇摇头,很快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转身与姚章讨论起刚才的表演来。
另一边,傅西棠端着咖啡从露台走进房间,又不急不缓地走下楼梯。走到厨房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三点整,时间刚刚好。
于是他走进厨房打开锅盖,一阵香味便扑鼻而来。
轻轻搅动着长柄勺,他拿起旁边的木托盘,托盘上放着的白色花朵便自动舒展开来,重新变成一块方巾铺在托盘上。
随后他放下托盘,摊开手,从窗户里探进头来的爬山虎便似活的一般,乖乖地卷起碗碟递到他的手中。
可他看着那碗碟,眉头蹙起一个微不可查的褶皱,问:“你洗手了吗?”
爬山虎顿时紧张地竖得笔直,所有的叶子都竖起来了,一看就没洗。
“洗。”
傅西棠道。
爬山虎便又乖乖地把碗碟卷回去,推开水空头,哗啦啦地给它自己和碗碟都冲了个澡。冲完之后还很聪明地用毛巾擦了,才重新递到傅西棠手边。
傅西棠摸摸它的芽尖,它便又害羞似地躲回窗外,悄悄探出个头来。
厨房里,傅西棠将锅里的银耳莲子羹盛在白色的精致瓷碗中,袖子稍稍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最神奇的莫过于他的手指,只是在碗上轻轻掠过,便有几片花瓣从指间洒落,点缀在面上。
阿烟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问:“先生,你在做什么啊,好香啊!”
傅西棠回头,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说:“杂草除完了?”
阿烟:“没有……”
傅西棠:“继续。”
阿烟只好又回去除草,先生还不准他用法力,拔得他手都痛了。可他没走几步,傅西棠又把他叫住,他还以为先生终于学会慈悲为怀了,没想到他却说:“把这碗给你那位许影帝送过去。”
“啊?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