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里彻底寂静,门外一个黑影才一闪而过。
隔壁房间,那名少年公子盘膝静坐在床上,想着刚刚那几名女子说的谋划,心里竟有几分认同。
他们这次到岭东开店,少不了要找吴公子帮忙,若是真如她们所说,能直接通过船舶司的人办成此事,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一夜无事。
第二天,卯时才刚刚过半,天已经大亮了,少年动作麻利,才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整理完毕,他动作极轻,出了客栈直奔东城门而去,果然看见县令正在送船舶司的人出城。
他看着马车走远才跟着出了城,却未走官道,而是进了旁边的树林,只见他身轻如燕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树枝借力,又是一跃就是数丈的距离,很快就接近了马车。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竟无一人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闷头赶着路,偶尔还能听见马车里传来的咳嗽声,他又跟了几百米,直到确认无误才停下脚步,望着一行人消失在视线里,嘴角才露出了一丝冷笑,心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若是你在城中静心调养我还有些担心,一旦出了城,我这药定是无药可解。
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嘲的说道:师父的药可从未失误过。
他转身又进了城,回到客栈的时候,隔壁房间里的四位女子还在熟睡,隐隐的还有呼噜声,他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叫醒她们的打算,而是径直到了车夫的房间,赶车的也是个少年,岁数跟他差不多大,早就已经起床了,见他进来忙说道:公子你来啦,四位姑娘还没起床,要不要我去叫他们呀。
他摆了摆手:不用了阿四,她们平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那杜子译他们已经出了城,我也要走了,你等她们醒了带着她们继续赶路,这路上会有人暗中跟着保护你们,你收好我交给你的信,到了岭东,真有什么难事就按我说的去找那个人,他会帮你们的,若是没有的话,,可以先不用找他。
交待的事无巨细,那少年车夫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公子,我会见机行事的。
好。
少年交待完最后一句才离开了客栈,他出了西城门却没有往越州城方向,反而是向北往宁州的武安县去了。
辰时,那四位女子才拖拖拉拉的起了床,等她们洗漱完毕,梳妆打扮,再吃个早饭,日头已经升的老高了。当从车夫口中得知莫公子已经走了以后,她们倒是没有像昨晚那般手足无措,反而各个一脸斗志,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多久能赶上船舶司的人,还有接下来的一步步计划。
车夫并不知道这些,他亲自去给马喂了草正准备回屋休息等过了晌午在赶路,谁料她们四人已经过来催促他赶路了。
车夫大感意外:按照以往,这个时辰她们肯定不会顶着烈日赶路的。可听了吩咐,他还是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一行人顶着烈日出了东城门,一路往岭东去了。
……
官道上,离岭东越近,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方静心情极好,以往这些看不上的下等人,如今也会主动上去问话,一问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去岭东做买卖的商人,还有行脚的小贩,有的则是去那里的讨生计的力夫。他听完心里又是一喜,岭东贸易越是发达,那他们船舶司的油水就会越多,尤其是如今这种情况。
他们出了广安县才半个多月,杜子驿的病情就突然加重了,每日服用从广安县带来的药,却始终不见效果,反而越咳越厉害,他的心腹心急如焚,奈何这荒山野岭,别说大夫,连个赤脚郎中都找不到,他只能向副使方静提议,加快赶路,尽快到岭东县。
方静略通医理,知道杜子驿这种情况恐怕是坚持不到岭东县了,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这副使就能变成正的了,他甚至已经再想着如何向朝廷写奏折了。
他一边心里暗自窃喜,一边催促着众人赶路,一副焦急的样子,只是望着身边的几位佳人,心里有些不舍。
赶了这么久的路,他早已疲惫不堪,谁料出了广安县没多久,竟让他遇见了四位妩媚佳人,他也是烟花柳巷的常客,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良家妇人,很快就与她们谈笑风生,打情骂俏了,只是可惜了马车内之人,听着车外的欢声笑语,却连斥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怒火中烧,只可惜他气若游丝,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
吴迪收到船舶司主使死在均州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他已经跑到岭源县了,消息才辗转多日到了他的手上。
港口,坊市,贸易都已经走上正轨之后,剩下的就是日渐完善的过程,他也就没有必要一直待在岭东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要想把港口的所有货物运往内陆,除了千里之遥的官道,自然也少不了水路了,就比如海货,岭东县靠海,有着丰富的海货资源,诸如虾蟹,海鱼,贝类数不胜数,可要想让秦州,嘉州,湖州,越州,甚至更远的临安城吃到这些海货,那就只能通过水路了,而且还需要借助天时,眼下已过了十月,入冬之后,极寒的气温才能让他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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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岭源县的“壶口”便是乌江通往大海的入口,他需要在这里筹建一个码头做货物转运之用。
吴迪看着从岭东送来的公文:船舶司主使杜子驿,路上突染怪疾,已然病逝。
他看了再看,还让平儿去确认了消息,直到听到了同样的答案,他依旧神情恍惚,不敢相信,心里暗自狐疑:这杜子驿他太熟悉了,并非是他们之前认识,而是他曾经收到过一封信,信里说这杜子驿是百里岳鹏的人,将要借助船舶司主使的身份,给他制造麻烦。
他当时还在苦思对策,朝廷派系林立,他不想成为工具,可要想往高处走,又不可避免的要参与其中。谁知人还未到岭东就死在了路上,老实讲,麻烦解决了,他心里有几分窃喜,可更多的还是深深的疑惑,这未免太巧了些,真是突生怪疾吗?还是又有阴谋?
平儿见他神情凝重,还以为他是怕担责任,毕竟朝廷官员死在了均州,若真有人想借题发挥,总会有些麻烦不是。
平儿还在一旁劝道:公子,这主使虽然死在了均州,可一没遭匪,二非被害,怪只怪他自己命不好,染了怪疾,朝廷想来也不会怪罪与你的呀。
他不知道真正的缘由,只能这样劝说,吴迪听了却无动于衷,他只能安静的退出了房间,这是吴迪多年的习惯,他想事情的时候不愿意被打扰。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真是巧合?还是?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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