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些黑色的身影在随着起重机或卷扬机的动作,和着铿锵声与轰鸣声的旋律,弯腰、用力、扭动、转身。
“我想地狱一定是这个样子,”有人说道。
麦克默多转回身来,看到一个警察动了动身子,望着外面炉火映红的荒原。
“就这一点来说,”另一个警察说道,“我认为地狱一定象这个样子,我不认为,那里的魔鬼会比我们知道的更坏。年轻人,我想你刚到这地方吧?”
“嗯,我刚到这里又怎么样?”麦克默多粗暴无礼地答道。
“是这样,先生,我劝你选择朋友要小心谨慎。我要是你,我不会一开头就和迈克·斯坎伦或他那一帮人交朋友。”
“我和谁交朋友,这干你屁事!”麦克默多厉声说道。他的声音惊动了车厢内所有的人,大家都在看他们争吵,“我请你劝告我了吗?还是你认为我是个笨蛋,不听你的劝告就寸步难行?有人跟你说话你再张口,我要是你呀,嗨!还是靠边呆会儿吧!”
他把脸冲向警察,咬牙切齿,象一只狺狺狂吠的狗。
这两个老练、温厚的警察对这种友好的表示竟遭到这么强烈的拒绝,不免都大吃一惊。
“请不要见怪!先生,”一个警察说道,“看样子,你是初到此地的。我们对你提出警告,也是为了你好嘛。”
“我虽是初到此地,可是我对你们这一类货色却并不生疏,”麦克默多无情地怒喊道,“我看你们这些人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收起你们的规劝吧,没有人需要它。”
“我们不久就要再会的,”一个警察冷笑着说道,“我要是法官的话,我敢说你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好东西了。”
“我也这样想,”另一个警察说,“我想我们后会有期的。”
“我不怕你们,你们也休想吓唬我。”麦克默多大声喊道,“我的名字叫杰克·麦克默多,知道吗?你们要找我的话,可以到维尔米萨谢里登街的雅各布·谢夫特公寓去找,我决不会躲避你们,不管白天晚上,我都敢见你们这一类家伙。你们别把这弄错了。”
新来的人这种大胆的行动引起了矿工们的同情和称赞,他们低声议论,两个警察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又互相窃窃交谈。
几分钟以后,火车开进一个灯光暗淡的车站,这里有一片旷地,因为维尔米萨是这一条铁路线上最大的城镇。麦克默多提起皮革旅行包,正准备向暗处走去,一个矿工走上前和他攀谈起来。
“哎呀,老兄,你懂得怎样对这些警察讲话,”他敬佩地说,“听你讲话,真叫人痛快。我来给你拿旅行包,给你领路。我回家路上正好经过谢夫特公寓。”
他们从月台走过来时,其他的矿工都友好地齐声向麦克默多道晚安。所以,尽管还没立足此地,麦克默多这个捣乱分子已名满维尔米萨了。
乡村是恐怖的地方,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城镇更加令人沉闷。但在这狭长的山谷,至少有一种阴沉的壮观之感,烈焰映天,烟云变幻,而有力气和勤劳的人在这些小山上创造了当之无愧的不朽业绩,这些小山都是那些人在巨大的坑道旁堆积而成的。但城镇却显得丑陋和肮脏。来往车辆把宽阔的大街轧出许多泥泞不堪的车辙。人行道狭窄而崎岖难行,许多煤气灯仅仅照亮一排木板房,每座房屋都有临街的阳台,既杂乱又肮脏。
麦克默多和那矿工走近了市中心,一排店铺灯光明亮,那些酒馆、赌场更是灯光辉煌,矿工们则在那里大手大脚地挥霍他们用血汗挣来的钱。
“这就是工会,”这个向导指着一家高大而象旅社的酒馆说道,“杰克·麦金蒂是这里的首领。”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麦克默多问道。
“怎么!你过去没听说过首领的大名吗?”
“你知道我对此地很陌生,我怎么会听说过他呢?”
“噢,我以为工会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呢。他的名字经常登报呢。”
“为什么呢?”
“啊,”这个矿工放低了声音,“出了些事呗。”
“什么事?”
“天哪,先生,我说句不怕你见怪的话,你可真是个怪人,在此地你只会听到一类事,这就是死酷党人的事。”
“为什么,我好象在芝加哥听说过死酷党人。是一伙杀人凶手,是不是?”
“嘘,别说了!千万别说了!”这个矿工惶惑不安地站在那里,惊讶地注视着他的同伴,大声说道,“伙计,要是你在大街上象这样乱讲话,那你在此地就活不了多久了。
许多人因为比这还小的事都已经送命了。“
“好,对他们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仅仅是我听说的。”
“不过,我不是说你听到的不是真事。”这个人一面说,一面忐忑不安地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紧紧盯着暗处,好象怕看到什么暗藏的危险一样,“如果是凶杀的话,那么天知道,凶杀案多着呢。不过你千万不要把这和杰克·麦金蒂的名字联在一起。因为每个小声议论都会传到他耳边,而麦金蒂又是不肯轻易放过的。好,那就是你要找的房子,就是街后的那一座。你会发现房主老雅各布·谢夫特是本镇的一个诚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