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走进堂屋的时候,谢祖父脸上的冷硬表情已经消失无踪,转眼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他先是和气地问候了永哥儿,然后又向谢源打听起了今天的细节。
等从谢源口中得知魏家军有程铎提供的大杀器,今天起事成功也是有惊无险……谢祖父对谢源的莽撞是一点意见也没了,连声夸他胆大心细,做事果断有魄力,不愧是他们谢家的继承人。
谢父:“……”
刚刚您老人家可不是这么表现的,合着那些眼刀他白挨了?
其实谢祖父当年白手起家,看一件事情值不值得投资的眼光肯定是有的。只是不了解内情,又被谢源父子打了措手不及,因此生气也能够了解。
倒是谢父仅凭着对谢源的信任,就放开手让他大胆去做,这份魄力和对儿子的疼爱,是谢祖父和谢母等人远远不及的。
沈安玥出来得晚,没看到谢源挨打,但他注意到自己相公左脸有些偏红,其上似乎还有指印痕迹。他猜到些什么,也没刻意询问让谢源尴尬,而是转身去了厨房,让全婶再多煮几个鸡蛋。
谢祖父说话的时候,谢家其他人讪讪地立在一边。他们虽然没像谢母和谢源的两个姑姑一样当面指责,可是在谢源回来之前,他们阴阳怪气的抱怨可不少。
本来嘛,谢父是当家人,他们这些旁支或者庶房原本就觉得自己得的少了,如今谢源又拿他们的共同利益冒险,他们能高兴就怪了。
如今谢祖父改变态度,有些脸皮厚的当即就恭维起了谢源,特别是永哥儿。毕竟魏家军要是真的占领西陵大营了,他就是这西都实际掌控者的独子。要是跟他打好关系,他们今后开铺子做生意,就再不不必顾虑谁惹不惹得起了。
当然,也有少数觉得魏家大逆不道的,就算让他们成事,朝廷早晚也要收拾他们。
但没人敢当面表达不满,只是在心里觉得谢祖父老糊涂了。为了不被主家连累,他们已经打算等风声没那么紧了以后,全家搬走以避祸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永哥儿在谢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因为他跟安哥儿相处融洽,向来喜欢挑刺的谢母也不敢找安哥儿的麻烦了,反而每次见面都和和气气的,没话找话。
谢母走后,安哥儿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怕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日子会难过。没想到现在沾了永哥儿你的光,情况竟然反过来了……”
要是换个时候,谢母只会指责他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哪会这么好声好气地暗示他帮忙给自己说话。
永哥儿闻言低声问:“谢少还没跟谢夫人和解吗?”
他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谢源和谢母的关系十分僵硬,可能不止那一巴掌,还有往日的矛盾积累。谢源早出晚归,母子俩能呆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少,谢母又不肯拉下脸承认自己错了,谢源大概也觉得心寒,对谢母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沈安玥摇头:“她这样,大概是没有了,相公也不让我多管。”
其实就算谢源愿意,他也不会借此缓和与婆母的关系,毕竟受委屈的人是他相公,他没有立场替他原谅。
而且谢母这个人独断专行惯了,他一天没有以哥儿之身为相公生下子嗣,他们就一天不可能达成一致。
但这样的话沈安玥是不可能告诉永哥儿的,因为永哥儿和程铎成亲也三四个月,如今还没有消息,他这话说出来只会让永哥儿多心。
永哥儿在谢家一呆就是一个多月,好在外界传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好的。先是魏家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西都大营,有程铎这员猛将和何昆泰的人头震慑,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后来魏震远又派人翻出了何昆泰和元奎等人的私库,把拖欠的饷银和补助给士兵们一发,士兵们顿时欢天喜地的,哪管谁才是朝廷任命的大将军。他们只管谁给他们发钱,他们就为谁打仗。
何况何昆泰手里明明有这么多银子,还克扣他们的粮饷和军备,底层士兵们提起何昆泰都咬牙切齿的,哪儿还会记他的好。
至于混出头的将领,这年头敢上战场的哪个不是提着头卖命。魏将军有钱有人,再把何昆泰跟戎人勾结的事实一说,有点血性的汉子都义愤填膺起来,反就反了!
至于为什么会耽搁这么久,因为整个边关除了大营,还建立了数量不少的边防岗哨,为了收服这些人,程铎他们又花了不少时间。
好在这次权利更迭的速度很快,死的也大都是何昆泰心腹。魏震远上台之后该提拔的提拔,该启用的启用,等戎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最佳攻击时间已经错过了。
不过戎人可没那么容易放弃,据大夏在前方的探子传来回报,戎人的于浑、瓦坦、白戎三个最大部落的首领听到消息,可能觉得有利可图,互相之间传信频频,似乎有组成联盟南侵的打算。
好在这时候孟极和魏厉已经按照程铎的计划,在鸿恩寺弄出了石碑天书。京中流言四起,各个藩地的探子也配合搅乱,傅太后焦头烂额,就算知道西北出现叛乱,她也腾不出手来做什么。
因为消息传递不及时,这时候的傅太后还指望何昆泰镇压叛乱,甚至必要时候率军回京护主。
等听到何昆泰死亡,西北大军易主的消息,一切都来不及了。各地藩王和郡守先后发起讨伐书,直指傅太后,本就腐朽不堪,摇摇欲坠的大夏,如今是真的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