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丁并不记挂着以前的故事,这和现在的忙碌大不相干。这是当然。园丁的忙碌不比别处。不是柳含絮在廊桥里的朗诵,不是柳翠儿摸索的谜题,不是常先生的威严,不是老先生的审问。纵然有些蜂蝶莺燕,也都只做旧时相识。即是未必,也是昨夜微风。
所以等闲看过就好。小五儿就觉得,柳含絮来到廊桥里有些不自然。不像是常先生的廊桥里应该的样子。廊桥里以往不热闹的时候,也是虚堂习听的。现在,村人到去了远方的大道,柳含絮倒没有什么表示,就奔着常先生的廊桥里来了,到底是有些突然。
读书人就一定要往廊桥里去吗?
以前廊桥里也有过这样读书的人吗?
村里的读书人,都像柳含絮这个样子吗?
别处的读书人是什么样子呢?
忽然觉得柳含絮其实并不想十足的读书人。一起在村里摸爬滚打,不见得谁比谁就多了读书的福气。一起与柳含絮读书的多得去!可不见别人就眼巴巴的这时节来到廊桥里读书。廊桥里也不见得这时才合适读书。而且,就是读书,也不见得要这样,非要这样,特意这样。这样就是读书的样子吗?
觉得是一方面,小五儿可不会去找柳含絮理论什么,有什么可论的呢?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里俨然棱角、分明巷陌的,大家都是熟识,多一句、少一句的,谁也不会出去了这些俨然分明的所在。出去了这俨然分明的所在,大概就是远方的大道吧,可能。要不村人们这时节都没有回来的意思。没有回来的意思,就不见那些熟识的问候,连老吴头也省略了,那日复一日在密林里的功课。
柳含絮大概也是把廊桥里的诵读当成了某一日的功课吧。不会,老先生是那么的俨然,就是常先生见了,也只是微微露些笑意。不是这样。这样的意思,大概也就是柳含絮这样的小后生能有些羞涩的举动吧。
那可是常先生的廊桥。
常先生的廊桥里不仅是有廊有桥。
不仅是有廊有桥,还有氤氲密布。
不只有氤氲密布,还有大道来客。
所以柳含絮这时节尚未知会村人就突然跑到廊桥里去了,一定不是某一日的功课那么简单轻松吧。是不是别的谋面、闲游、知会,也未可知。总之,小五儿和村人们都望见了。望见了就是望见了。望见了也就知会了。知会了也就放下了。
这村里的风,春夏秋冬,东西南北,各有各的方向,各是各的冷暖,谁也不会记挂下什么。就都当作礼貌的抛问、捉摸、辨别,当下是当下,从来是从来。就像园丁一样,各有各的忙碌,各是各的清浊。看起来清浊,说着等闲,也不一定能不能一下就摸清。还是要有些读书人的矜持才好,一会儿让外人们瞧着了,把柳含絮当作廊桥里的书生,像老先生一样审问起来,就不太好回话了。
毕竟,这村上的风声雨露,和廊桥里的风情惬意,都各有各色,各谙各影,资历浅了,就不比常先生和老先生,容易混淆了去,难于辨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