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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外面点了两块半生不熟的牛排,就着生啤酒咽下去之后,狄克·哈卡斯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宣布他感觉好多了,然后说道,
“死了的保险代理人,奇怪的时钟,还有尖叫的女孩,都去见鬼吧!让我们谈谈你吧,柯林。我原本以为你从这世界上消失了。没想到你在克罗町的后街上闲逛。我可以向你保证,海洋生物学家在克罗町是找不到施展才华之处的。”
“难道你瞧不起海洋生物学吗,狄克?这是一个很有用的专业。但是只要一提起来就会使人们厌烦,他们生怕你谈起它,所以你无须为自己做进一步的解释。”
“没有机会让你展示你自己,呃?”
“你忘记了,”我冷冷地说,“我是一位海洋生物学家。我在剑桥大学拿到了这个专业的学位。虽说并不是很好,但至少也是一个学位。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专业,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去研究它。”
“当然,我知道你一直在做的工作,”哈卡斯特说,“祝贺你。拉金的审判下个月举行,对吗?”
“是的。”
“他设法将资料偷偷拿出去的方法真让人惊奇,还以为有人会怀疑呢。”
“不会有人怀疑的,这你知道。当你认定某个小伙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时,你就不会再去怀疑他了。”
“他肯定很聪明。”狄克评论道。
我摇了摇头。
“不,我不认为他聪明。事实上,我认为他仅仅做了他被告知要做的事。他可以接触非常重要的文件。他随身把它们带出来,让人拍完照,再还给他,然后在同一天它们又会被送回原来的存放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紧凑。他养成了在不同的地方吃午餐的习惯。我们以为他把外套总是挂在同一个地方,实际上那里是一件跟他的外套一模一样的衣服,而穿那件衣服的男人也不会总是同一个人。外套被调包了,但是调换外套的这个男人从来不和拉金说话,拉金也从来不跟他说话。我们想知道更多技术性细节。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时间也掌握得非常精确。这个人确实很有头脑。”
“这就是为什么你还在波特伯雷海军基地徘徊的原因吧?”
“是的,我们知道他们在海军基地的地点,也知道在伦敦的地点。我们知道拉金领取薪水的时间、地点和他领取薪水的方式。但是这两点间却有一个鸿沟。在这两点之间有一个微小巧妙的组织。这就是我们想了解更多的地方,因为它就是大脑运作的厉害之处。在这里的某处有一个绝佳的司令部,有一条路,一条会让你不止一次、甚至是七次或八次地陷入迷惑的路。真是个出色的计划。”
“拉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哈卡斯特好奇地问道,“政治理想?宣扬个人主义?或者是为了赚快钱?”
“他不是个理想主义者。”我说,“我想,应该是‘仅仅为了钱’”。
“如果你们早从这方面下手,不就可以更快找到他吗?他把钱花掉了吧?他不攒钱的。”
“哦,没错!他把钱都挥霍掉了。事实上,我对他下手有些过早。”
哈卡斯特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们先是跌了个跟头,然后再一点点地利用他。对吗?”
“或多或少有一点儿吧。在我们发现他之前,他已经带出去一些很有价值的情报,所以我们让他传出更多的情报,显然都是很有价值的。在我供职的地方,我们有时不得不装得像个白痴一样。”
“我觉得我不喜欢你的工作,柯林。”哈卡斯特若有所思地说。
“这不是人们所认为的那种激动人心的工作,”我说,“事实上,这份工作通常都是单调乏味的,但不仅仅是乏味。现在人们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秘密。我们知道他们的秘密,他们也知道我们的秘密。我们的情报员经常是他们的情报员,同时,他们的情报员也经常是我们的情报员。到最后,谁是双面间谍,谁就成就了一场噩梦!有时,我想,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其他人的秘密,只是他们设下了阴谋,假装不知道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狄克亲切地说。
然后他好奇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还在波特伯雷停留。但是克罗町离波特伯雷有足足十英里的距离。”
“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我说,“新月街。”
“新月街?”哈卡斯特看起来满脸疑惑。
“是的。或者说是,月亮,新月,初升的月亮等等。我从波特伯雷开始了我的探索。在那里有一家叫作‘新月’的酒馆。我在那里花了很多时间。这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然后就是“月亮和星星”“初升的月亮”“快乐的镰刀”以及“十字架和新月”——这家是在一个叫作西姆德的小地方。完全没有什么收获。于是我放弃了月亮酒馆,开始研究新月形的街道。在波特伯雷有几条这样的街道。有兰斯伯雷新月街,阿德端奇新月街,利弗米德新月街和维多利亚新月街。”
我突然看见狄克脸上迷惑的表情,开始发笑。
“不要如此茫然,狄克。有实实在在的东西等着我开始呢。”
我拿出了我的钱包,从里边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这是一张旅馆专用信纸,在它的上面画着一幅草图。
“这是一个叫汉伯雷的小伙子钱包里的东西。他为拉金的案子出了不少力。他是个不错的人,非常不错。他在伦敦被一辆车撞死了,肇事者逃逸。没有人看到车牌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汉伯雷草草记下的,或者说是抄下来的,因为他认为这很重要。这使他想到了什么吗?他看见或听见了什么?也许与月亮或新月有关系,还有数字61和大写的字母M。在他死后这张纸条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但是我很确信一定会有所发现。我不知道61代表什么,也不知道M的含义。我一直在从以波特伯雷为中心,向外延伸的半径范围内忙碌着。我连着三个星期一直在辛勤地工作,却没有任何收获。克罗町位于我的计划之内。事情就是这样。坦白说,狄克,我对克罗町没有抱太大希望。在那儿只有一条新月街,就是威尔布拉汉新月街。在询问你是否找到一些能帮助我的信息之前,我打算沿着威尔布拉汉新月街走走,先看看我要找的61号是什么样子。这就是今天下午我所做的事,但是我没能找到6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