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可是一个难题,要怎么才能让铁余生落入圈套之中,他从前是统帅,智计过人,要骗过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看嫣然的模样,也觉得为难吧,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在,一定会想一个办法帮嫣然达成愿望的。
“嫣然,咱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说着,缓缓起身,仍然将她护在身后,“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你。”
待嫣然坐上马车,将车帘紧紧系好,商不忘返身上车,正要拉马,却觉得身边一阵寒意袭来,抬头四顾,四个龙鳞沉默的站在马车四角,商不忘心下暗惊,难道问风出事了?为什么龙鳞会突然回来?
“嫣然,主公命我们回来保护你,”龙鳞在现身之后,突然化成黑雾,只听见飘渺的声音凌空而来,“主公说他非常挂念你,他取下南漠国之后,就会班师。”
南漠国?
这般想着,手中马缰抖动,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激射而去,商不忘不敢回首,害怕那一瞥就会引起铁余生的注目一般,只是拼命的驱动拉车的马,恨不能这些马,凭空而飞。
嫣然房中的灯中整夜未熄,只看见她的身影在窗纸上来回走动,那间房子四周寒气迫人,难道问风远在万里之外,便已经感应到铁余生的出现?
盘膝坐在庭院中,感到露水静静的泛在自己指间,四周静谧得连虫鸣都能听见,几乎就要睡过去,却只见身后的门微响,猛的转过身,嫣然满面寒霜的抱着雪儿从屋中走出,“不忘,我想了一夜都没有好的办法,不忘,你说,铁余生的这门功夫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不敢命令龙鳞,只好亲自将留在上京的鬼见愁召唤而来,伪装成商馆老板的鬼见愁面容平和,神态安详,即使面对龙鳞,也没有一丝惊慌失措,“鬼见愁见过赢姑娘。”
“鬼医,你对铁余生应该很了解,”嫣然抚着雪儿,若有所思的盯着鬼见愁,“鬼医,你知道铁余生就有什么弱点吗?”
“赢姑娘,这几年,我一直都在研究铁余生的那门功夫,”鬼见愁下意识的轻抚着鬓角的白发,“但是我翻遍典籍,一直都没有找到铁余生修炼的是什么功夫,当然也不知道他功夫的弱点是什么。”
“是吗?”嫣然很失望,她转头看了看商不忘,“不忘,你有什么办法吗?”
还未回应,鬼见愁轻声笑了,“赢姑娘,恕在下无礼,赢姑娘何需寻找铁余生的弱点,因为铁余生只有一个弱点,赢姑娘应该知道,那个弱点就是你。”
第一卷:残阳如血 第十一章 第六节 抛弃
不知道嫣然心里想的是什么,自鬼见愁走后,数日之间,她常常坐在屋内,不知道在想什么,商不忘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可是又不便开口询问,不知为什么,心里对嫣然总有一种深沉的恐惧,这种感觉,甚至比问风带来的压力更加的令人恐惧,细细想来,突然觉得问风此次带走璇玑大有深意,说不定他是在保护璇玑。
到底嫣然在想什么呢?她要怎么为先生们报仇呢?说实话,她的心思自己可猜不透,也许连问风都猜不透,她一直不写信给问风,不是为了报复,而是另有算计。
“不忘,”正寻思,却听嫣然在身后唤自己,缓缓转过身,嫣然抱着雪儿慢步走出屋门,“这几日也闷了,咱们到湖上去泛舟吧!”
湖风轻拂,水波反射太阳的光,如同点点的碎金,嫣然坐在船头,身上的千缕衣在风中轻扬,无论看见她多少次,目光接触到她的那一刻,总有一种被雷击中的感觉,那种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会美到这般程度的虚无……
“不忘,你知道吗?”说着,嫣然微笑着转过头,目光如同春风一般的轻轻抚着脸颊,禁不住神荡神移,忍不住就要伸出手,轻轻抚mo她雪白的脸颊,可是她慢慢的抬起手臂,指着湖边的梅林,“小的时候我很丑,在没有上山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很丑,我总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有爹、有娘、有爷爷,还有问风。
上了山,见到璇玑我第一次知道美与丑的分别,问风用他的行动告诉了我,那个时候,我才三岁,你知道吗?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背叛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刻骨铭心,我到现在午夜梦回都觉得恐惧,你也许不知道,那年冬天很冷,雪下得很大,除了一只小鸟儿陪着我,我平日的消遣就是摇晃那棵大榕树上的气根,看着树枝上雪一块一块的掉落,那么的寂寞。”
是啊!自己的童年也是这么的寂寞,父王和王娘总是惴惴不安,自己唯一的消遣是站在殇阳的城楼向下张望,只要看见一个陌生的人来到殇阳就是自己最大的快乐。
“嫣然,我明白,”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水波荡漾,那碎金一般光影下,有金色的鱼优闲的游过,“小的时候,我最大的快乐是站在殇阳的城楼向下张望,一个陌生人,哪怕是一个敌人,我也会觉得快乐。”
“不忘,”嫣然从船头走了过来,与自己并肩而坐,只觉得泌人的馨香,一切的不快乐在这股弥漫开来的香味儿里一一融解,留下的,是虚无的快乐,“不忘,从你上山开始,我就在想,如果自己有你这样一个哥哥那该有多好,同样背负着痛苦,同样背负着恐惧。”
修长的手指玉一般的冰凉,嫣然伸手握着商不忘的手,双目盯着商不忘的黑眸,一动不动的凝视他许久,“不忘,我只想告诉你,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不是问风,不是爹娘,更不是我爷爷,这世上我最相信的,只有师父和你。”
尽管感动,心里仍然忍不住猜测她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嫣然到底想说什么?“嫣然,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吗?如果为难,你告诉我吧,我虽然不能给你最好的建议,但是我想作为一个哥哥,我能给你的,只有倾听和支持。”
“不忘,昨天爷爷找我了,”嫣然突然冷笑着放开了商不忘的手,下意识的抚mo着雪儿的头顶,这是她心烦意乱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爷爷说姬无尘正一点一点的夺走他的权力,也许很快,赢家就会在朝中失势,赢家的人就会失去经营了许多年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并不属于赢家,但是爷爷想在有生之年,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保有下来。”
“那么他要你做什么呢?”商不忘突然猜到了嫣然的想法,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真是疯了,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安楚的天下等不到六国的军队了,“嫣然,你的爷爷也许是怀着他自己的目的,你……”
“不忘,我明白,”风大了,小船摇摇晃晃如同安楚危若积卵的江山,“一切我都明白,不过……”
“不过什么?”断然打断了嫣然,伸手执着她冰冷的手,“你明明知道,问风接到消息,他一定会回上京,那个时候,兄弟反目,国将不国……”
“不忘,你觉得问风会回来吗?”嫣然突然笑了,那璀璨的笑容在一瞬间令商不忘怀疑自己是否犯了一个错误,也许姬问风根本就不会回来,“他即使回来了,我也要这么做,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可以杀掉铁余生。”
震惊过后,只余下冷静,面前的女子语气柔弱,完全听不出一丝坚硬的决心,可是心里却明白,嫣然的决心已定,根本不会更改,心中的恐惧冉冉退去,留下的只有疑惑,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了达成目的,连自己都可以牺牲。
“嫣然,问风只错了一次,你对他的信任真的完全都失去了吗?”既然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支援她的决心,那么唯一可做的,是唤起她心中的真爱吧,“他会回来的,而且,我觉得他回来,带来的,只有灾难。”
“你还不了解姬问风,”嫣然淡然一笑,“他的心总是很柔软,你知道这一次他为什么要带走常璇玑吗?因为他知道,常璇玑留在上京,唯一的下场是死,龙头将她留给我的理由,他早就明白了,但是他心里开始后悔任由铁余生杀了那么多的先生,所以他要救常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