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临近中午时,想起芸娘等都喜欢吃炸鱿鱼圈儿和华虾,于是便拿出材料准备了一番,又特意蒸了米饭,然后做成饭团子,恰巧街上又来了个卖豆腐的,于是买了两斤,加上粉丝大白菜肉片乱炖了一大锅。
正忙活着,忽听街门前有人叫,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阮云丝手就一哆嗦,差点儿砍了手指,连忙出去看时,只见苏名溪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赶着两辆大马车,车上装的柴炭目测最起码有几千斤。
对于苏名溪这三番五次的恩惠,阮云丝已经无力了,反正自己说不要对方也是不肯听的,又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但这一次的柴炭可也有些太多了吧?因此只好打开街门,汗颜道:“这是做什么?苏……苏公子怎么送了这么些来?我们一个四口之家,哪里用得完?”
“若只是寻常生活,自然用不完,只不过你还要染布,这可不就能用得完了?我这次来也不是特意给姑娘送这些东西,昨儿收军粮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我奉了皇上旨意,特意下来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贪贿克扣之举,但不知收军粮的地方在哪里?还望姑娘给我指点一下。”
阮云丝笑道:“原来如此,前些日子我和芸娘接到信儿,就猜着今年收军粮这肥差怎么降临到咱们头上?如今看来,定是小公爷在衙门里递上话儿了吧?”
苏名溪笑道:“姑娘这意思,倒好像我是因为人情徇私似的。是,我是递了话过去,却也不是为的你们,这一年我来此处不下十几次……”见阮云丝瞪大眼睛,这小公爷便咳了一声,语气里微微带着一点哀怨道:“姑娘何必惊讶?我也不是每一次都到你这里来,虽说到如今,这脸皮锻炼的已经厚了不少,却也不是戳不穿的。”
阮云丝脸上飞红,知道苏名溪心里清楚自己是不欢迎他的,所以暗地里提了一句抱怨呢。她努力装出一幅镇定没听懂的样子,苏名溪也是识趣之人,只稍微点了一句便不再去提,又接着道:“因来来往往这么多回,看见地里的庄稼绿油油一片,着实喜人,你们这里今年雨水好,所以粮也好。因此前些日子我就和甄尚书提了一句,他派了人来这里四处查看了下,觉着也好。这才定了在这里收粮,其实和我倒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阮云丝心想没关系你怎么还跑过来查看是否有徇私行为?这事儿该着你管吗?面上疑惑,嘴里却不肯说出来,只是苏名溪旁边的小厮名砚和扫书那都是眼眉通透之人,哪里看不出她的疑惑?当下名砚便笑道:“姑娘不知道,这事儿后来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很是称赞了咱们小公爷一番呢,说别人出去玩乐只是玩乐,独有咱们小公爷,玩乐中还能想着国计民生,这很好,因此让咱们小公爷也监管下,这不,爷才没奈何过来了。不然的话,谁都知道这事情上肯定是有小小猫腻的,只要不闹大,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爷如今有了圣命在身,却是不得不过来,哪怕是装装样子,也总要装出来的。”
阮云丝心里明白了,原来苏名溪这次来就是走过场的。因也不欲多说,就指着村东头道:公差们用了程地主家的大场院,公子往前边走就看到了,排着许多人呢,好像其他村里的人听说这件事,也有跑过来的,只是不知道公差收不收他们的粮。”
苏名溪笑道:“虽然如今看起来边境无患,然而大宁的北边和西边皆是强敌,如今军力雄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薄弱,必会为他们所趁。因此这么多年,皇上只有往边境增兵,从没有裁剪之举,这粮草的需要也就可想而知了,虽是在小王村收粮,但四里八乡的人只要过来,公差就不会拒绝的。”说完向村东头看了一眼,便“咦”了一声笑道:“我看见粮车了,竟然排到此处,好大场面。那我便去了,姑娘在这里带着他们将柴炭卸下来就好。”
第八十章:魑魅魍魉
阮云丝再次真心谢过了他,又道:“我如今也不像从前,前儿一张方子卖了五千两银子,从此后尽可以把生意再做大一些,生活上也更宽裕了,公子日后不必送东西过来,您前几日看南哥儿砍柴,那不过是一时应急用,我本想着这几日就去买些柴炭回来备用的。”
苏名溪笑道:“你有钱是你的事,随你怎么花。我送东西也是我的事,不过是为了报答姑娘之恩情,姑娘也不必往心里去。”话音刚落就见阮云丝慢慢摇头,感叹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当日我不过是点滴之恩,如今公子何止是涌泉相报?竟是要移山填海来报这份恩似的。这早已过了,我虽只是一介民妇,身份就如芥豆之微,却也有自己的志向,公子这番恩德,是注定不能报答的。若公子仍然看顾着,岂不是让我将来心里不安?这要不得。”最后两句话却是隐带指责了,认为苏名溪只想着他自己,却不为自己考虑。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姑娘实在多虑,其实除了这次的柴炭,还送过什么?不过几只猎物罢了,反正我们家也吃不完,难道白白糟蹋了?如今既然你这么说,那日后我不送姑娘这些大东西就是,不过你若想买,却要来找我,不然那些奸商最精滑的,把你卖了还要你帮他们数钱呢。
阮云丝气的忍不住白了苏名溪一眼,咬牙道:“在公子眼里,我就笨成这样了?”说完苏名溪也不由得哑然失笑,连忙告了个罪。便领着扫书名砚往村东头而去。
扫书名砚那都是从小儿就跟着这位主子的,如今算算也有将近十年,最明白主子心思,只从苏名溪几次三番对阮云丝的照顾。哪里不知道主子这是对那个寡妇上了心?先前他们还奇怪,想着那小寡妇虽然俏丽,却也只是中上之姿。算不得什么绝色,京城里姿容上乘的名媛千金海了去了,排着队的等小公爷选,怎么他却对这样一个女人动了心思呢?
谁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在他们想来,对于苏名溪的垂青,阮云丝就该感恩戴德庆幸欢喜才是。谁知刚刚从那位姑娘的话头里也听出来了,人家不想和小公爷有什么牵扯。就差没明着说以后别再来往这些事儿了。这自然是顾全自家主子的面子。只自家主子往日里是个最心高气傲的主儿,听见这样话,便该说两句漂亮的场面话后抽身而退,可他们听着,倒是缠上了人家似的。这怎么能不让扫书名砚惊得掉了下巴?
因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忽听苏名溪道:“你们两个猴儿在想什么呢?平日里唧唧喳喳的没个停歇,这会儿倒都沉稳起来。”
扫书胆子大,便凑上前嘻嘻笑道:“爷,奴才们只是在想,爷对阮姑娘这样好,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能去咱们国公府……”不等说完,便见苏名溪沉了脸,冷声道:“胡说什么?阮姑娘虽然守寡,却是冰清玉洁之人。我并不敢冒犯一丝半毫。这样的念头日后休要再想,不然若是从你们嘴里传出了什么话,我立刻就将你们活活打死。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们,别忘了当年我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手上更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鲜血。”
这话声色俱厉,扫书和名砚吓得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连道不敢。他们心里算是明白了,不是自家爷不想娶人家进门,而是这寡妇不肯。真是奇怪啊,难道真是越得不到的就越好?这也不会啊,当日刘尚书家的千金,那是真正地眼高于顶才高八斗,模样算不上绝美,却也不比阮云丝差,也听过风声说她对小公爷根本不屑一顾,可爷每每听到,便只是微微一笑,说什么“有谁能让天下女子尽皆倾心?”也从没见他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怎么在阮云丝这里就变了呢?
至于苏名溪说的那般严厉,自然是怕两个小子回去乱说,惹起流言和猜测,导致有人上门找阮云丝的麻烦。扫书名砚心里明镜儿似的,若真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女子牵动爷的心神,别人也就罢了,只怕袁姨娘就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那两位表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到那时,阮云丝这里可真就要麻烦不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