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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知道了……”她咧开嘴洋洋得意地微笑着,露出满嘴长满黑斑的大牙,“不过我是不会让他知道的。”她转过身,朝那些黑色马车拍了两声巴掌,马上从第二辆和第三辆车上下来两个车夫,朝她走过来,其中一个长得又黑又矮,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另一个则长得又高又瘦,一脸慌里慌张的神情,他披着一件破旧的黑色斗篷,眼睛在黑夜中绿莹莹地发亮。
“快看!这是什么!”小老太婆问那个矮胖子说,“卢克,你看这躺在地上的是什么?”
“一匹死马。”卢克回答道,“噢,没有死。把它拿来喂我们的人首狮身蝎尾兽吧,或者喂火龙。”
“笨蛋!”芳丹娜嬷嬷狠狠地骂了一声,然后,又问另一个车夫说:“你认为呢?你这位聪明的巫师、博学的术士、神通广大的魔法师。睁大你那有魔力的双眼,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她就和那个叫卢克的男人一道放肆地大笑起来,不过,当她看见那个瘦高个仍在一个劲地盯着独角兽看,就马上止住笑,恶狠狠地问道:“告诉我,你这个大骗子!”见那个瘦高个头也不回,老太婆摁住他的脑袋使劲扳过来,伸出蟹爪一样干瘪的手,摩挲着他的下巴,用她那两只黄蜡色的小眼睛使劲盯着他的绿眼睛。他禁不住她的逼视,垂下了眼睑。
“一匹马。”他嘟嘟哝哝地说,“一匹白色的母马。”
芳丹娜嬷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吃吃地笑着说:“你也是一个大笨蛋,魔法师。你不但比卢克更蠢,而且还比卢克更坏。他之所以撒谎,只是因为贪婪;而你撒谎,却是因为胆小。不过,也许是因为仁慈吧,哈哈哈……”那人一声也不敢吭,老太婆又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好吧,”她说,“就算这是一匹母马吧,我们的狂欢聚会上正好缺一道菜,用她正合适,最后那辆车正好是空着的。”
“我们需要找根绳子。”卢克说着,转身就要回车上拿绳子,老太婆连忙喝住他。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绳子能绑住独角兽,”她说,“就是当年那些神仙们用来捆绑芬里斯狼③的那种绳子,那根绳子是用鱼喘的气、鸟吐的唾沫、女人的胡须、猫的叫声、野熊的筋,还有别的一些东西混在一起纺成的。不过,今天我手头没有这些东西,也找不到侏儒帮我纺线,我们就只有想别的办法了。现在瞧我的,我来给她催眠。”说着,芳丹娜嬷嬷就在夜色中一边舞动起双手,一边用喉音叽里咕噜地念动着古怪刺耳的咒语。随着女巫念动咒语,一阵闪电一样的气味渐渐地笼罩在独角兽的四周。
“快点,把她装进笼子里。”女巫命令她的两个手下说,“在太阳升起之前,即使你们吵翻天,她都不会醒来了。不过,你们这俩蠢货,千万不要用手碰到她。快点,把第九辆车上的笼子抬过来,把她围起来。千万小心,不要碰到她的鬃毛,否则,我马上就会让你们的爪子变成驴蹄子。”她用刚才那种嘲弄的目光盯着那个瘦高个子说:“魔法师,休想耍花招,否则有你好瞧的。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天快亮了。
说完,巫婆转身回到了她的马车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那个叫卢克的男子压低声音发起了牢骚:“不知道这个老乌贼怕的什么,连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个魔法师悄声地对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一碰到她,她就会醒来,你看她睡得这样死,可能是魔鬼的主意吧,芳丹娜嬷嬷可没有这个本事。”
“哼!整天装出一副法力无边的样子,”那个黑矮子鄙夷地说,“驴蹄子!哈哈哈……”他慌忙把双手深深地插在衣服口袋里,“还装模作样地念什么咒语,小题大做!这不过是一匹年老体衰的白马而已。”
不过,那位魔法师没有继续听他发牢骚,他转身朝最后一辆黑马车走去,边走边转回头来向同伴喊道:“快点!天就要亮了。
他们把那个黑色的大铁笼子从第九辆马车上搬下来,把笼子拆开,然后,把它围绕着沉睡的独角兽重新组装起来。他们把铁棍一根根重新安装到笼子上以后,卢克使劲拽了拽笼子的铁门,看看它关紧了没有。他们手忙脚乱地干完这些之后,霞光已经从东方升起,曙色朦胧的东方天际,树木渐渐显露灰色的轮廓。就在这时,独角兽从沉沉睡梦中醒来,两个人见状赶紧跑开。那个高个子的魔法师在跑开前,偷偷回头朝笼子里的独角兽瞥了一眼。只见她站起身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深陷铁笼子的包围之中,无力地垂下她白马一样的脑袋。
第二章 误入险境
天亮之后,那九辆马车继续前行。在白昼明亮的阳光下,那些马车不再像黑夜中看起来那样可怕了,也比在晚上小了好多。马车在无边的旷野上颠簸前行,就像是几片轻飘飘的枯叶,在风中翻滚。人亮以后,这些马车上原先的黑色帷幔就被解了下来,那用黑色毛毡做成的旗帜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装饰在旗杆上的那些七长八短的绳子,在晨风中有气无力地摆动。这个诡异的车队现在摆成了一个奇怪的队列,在长满矮树丛的旷野上逶迤前行:九辆马车排成了三层,最外面是五辆马车,排成五角星的形状;第二层是三辆马车,排成三角形的形状;包围在中心的是芳丹娜嬷嬷的马车,在众车辆的护卫下轧轧而行。整个巫魔车队中,只有最里面的这辆车还依然挂着黑色的帷幔,把车厢里面的东西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天亮以后,车上再也看不见芳丹娜嬷嬷的身影了。
看到这九辆奇怪的马车,附近村庄中的老乡们纷纷赶过来看热闹。那个叫卢克的男人领着这些乱哄哄闹嚷嚷的乡下人,从一辆车走到另一辆车,带着他们参观,故作神秘地跟乡下人介绍车笼子里装的各种奇异动物:“瞧,这是人首狮身蝎尾兽,长着人的脑袋、狮子的身子、蝎子的尾巴,我们是半夜里逮住它的,它专吃狼人,这样可以让它呼出的气息带着甜味。生于黑夜,现于光明,此之谓也。看这儿,这就是火龙,没见过吧!它会从口中喷火,小心哟!小家伙,不要碰它,小心它喷火烧到你!它的身体里面是一座地狱,一年到头烧着熊熊的地狱之火。但它的皮肤却很凉爽,即使在它喷火的时候也足凉的。火龙能说十七个国家的语言呢,不过它很容易患痛风病。瞧!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萨提尔④,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女士离远点,小心!它会勾引你。萨提尔,女士不宜,只对先生们展出,参观要收费。快看呀!生于黑夜的怪兽。”
卢克带着众人正忙着参观外面的五辆马车,而中间一层的三辆马车里,其中一辆就关着独角兽。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熙熙攘攘地向车队涌来,魔法师低声对独角兽说:“我得赶紧离开这里,那个老巫婆禁止我靠近你。”说着,他咯咯地窃笑了起来:“自从我跟着她的那一天起,她就瞧不起我,笑话我。嘿嘿,老子也不是好惹的,她一直对我放心不下。”
独角兽几乎没听见他说的话,她一直在囚笼里转来转去,使劲缩着身体,以免碰到那些包围着她的铁栅栏。铁栅栏冰凉刺骨,没有哪个动物会喜欢被冰凉的铁栅栏关起来。这些铁栅栏看起来既丑陋又可怕,对这一点,独角兽尚能忍受,她受不了的是铁栅栏透出的那种血腥的气息。这种气息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向她的骨肉里面渗透,把她的骨头碾成粒,磨成粉,把她的血化成水。那些铁栅栏肯定是给人念了魔咒,要不,它们怎么会这样一刻不停地窃窃怪叫,语调又歹毒又阴险。挂在铁门上的那把大锁也同样被念了魔咒,就像一只中邪的猴子,一会儿哀哀悲泣,一会儿呵呵傻笑……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魔法师用芳丹娜嬷嬷曾对自己讲过的话说,“你从笼子里的那些神兽身上看到了什么?”
在这沉闷的午后,卢克那生硬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一只叮叮当当的铃铛:“那是地狱的看门狗!三个脑袋,浑身的毛都是蛇,你也看到了。当年,它只用一只爪子,就把大力士赫拉克勒斯从地狱拖到人间。从那次以后,它再也没有来到过地面上。我们骗它,说会让它过得比以前更好,才把它骗到了地面上,好不容易才逮住了它。它的名字叫克耳柏洛斯⑤,好好看看他的红眼睛,一共有六只,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再次看到它们。请到这边来,来看看地狱之蛇,请跟我来。”
独角兽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打量着关在另一个笼子里的动物,惊讶地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那不过是一只狗嘛。”她小声自言自语地说,“可怜的小东西,看来它饿坏了,很不开心。它明明只有一个脑袋,身上也根本没有什么蛇呀,他们怎么能把它当成克耳柏洛斯呢?难道这些人都瞎眼了吗?”
“请看!”魔法师说。
“这自然是萨提尔喽?”独角兽继续说,“他所说的萨提尔不过是一只猿,一种古老的猿类。因为一条腿跛了,就被他们当成了萨提尔。那条所谓火龙,不过是一条鳄鱼,打死它也吐不出火来,说不定倒能吐出一条鱼来。而那伟大的人首狮身蝎尾兽,不过是一头普普通通的狮子。这头狮子倒是长得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不过和其他狮子比,也没有特别的地方。我真不明白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地狱之蛇,它能把整个世界都盘住。”卢克闷声闷气地说。那个魔法师又叫了一声:“再看一次!”
就在独角兽的眼前,怪事发生了。尽管独角兽的眼光很敏锐,敏锐得都能够穿透沉沉夜幕,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忽然觉得眼花缭乱:每一个装着动物的笼子里都出现了一个幻影,这些幻影像一阵黑雾一样,从笼子里的动物身上慢慢升起,越来越清晰,慢慢地长大,渐渐跟笼子里的那些动物融为一体。这一切让独角兽觉得,自己虽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但却好像正在经历一场骇人的梦魇。现在,在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头人首狮身蝎尾兽。它目露凶光,血口贲张,嘴角淌着涎水,咻咻地咆哮着。它身子后面拖着一根可怕的蝎子尾,那可怕的尾巴高高地卷举起来,那歹毒的尖刺几乎高过它的头顶。在这头怪兽的巨大的阴影里,那只真正的狮子现在显得是多么渺小和可笑,不过他们的形状却是一模一样。独角兽让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每一个笼子里都发生了同样怪异的变化,看吧!魔怪般的巨龙张开大嘴,嘶嘶地向外喷着熊熊烈焰。那些看热闹的人刚才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此时立刻来了精神,对这巨龙又是惊叫又是喝彩。那只地狱的看门狗浑身都是蠕动的毒蛇,凄厉地嚎叫着,仿佛到了世界的末日,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心惊胆战。大庭广众之下,只见那个一瘸一拐的萨提尔在笼子里搔首弄姿、频送秋波,惹得看热闹的姑娘们咯咯直笑,又是害羞又是开心。再看看那真正的鳄鱼、猿和那只可怜的狗,它们仿佛中了魔咒一样,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连独角兽明察秋毫的眼睛也几乎看不见了。“这是一种很古怪的魔术。”独角兽心中暗暗嘀咕,“不知是何用意,事情可能并不像魔术那样简单。”
魔法师长吁了一口气,开心地大笑起来。“说得对!说得很对!我知道凭老怪物这些三脚猫的咒语还不会蒙住你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怪怪的,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这是她犯的第三个错误,对于像她这样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巫婆来说,犯两个错误就够她受的了。时辰快到了!”
“时辰快到了!”卢克鹦鹉学舌般地跟着他说,仿佛他一直在偷听魔法师讲话,“世界的末日就要到了。到了那一天,天上的众神将被打垮,地狱中的毒蛇将会喷出毒液的风暴,把雷神托尔击倒,让他像一只中毒的苍蝇那样瘫倒在地。毒蛇将会等待着末日审判的那一天到来,他将会在那个日子里大显身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也不敢肯定。哦!生于黑夜,现于光明!”
另一个笼子已被那条巨大的蛇塞得满满当当,独角兽看不见蛇的脑袋,也看不见蛇的尾巴,只看见一条又粗又黑的巨蟒在笼子里不停地翻滚扭动,发出闷雷般的喘息声。不过,,有一点依然没有逃过独角兽那机警的双眼,她发现有一条真正的毒蟒蜷曲在笼子的角落里。那条毒蟒一副愁眉苦脸、冥思苦想的样子,也许正在想,将来如何在末日审判到来之时,惩罚这荒唐的巫魔会吧。但是,在地狱之蛇那巨大的阴影掩映之下,那条真实的蛇渺小得就像是一条蚯蚓的幽灵。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愣头青,突然举起手来向卢克发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条大蛇会把整个世界都盘住,你怎么能把它关进笼子里面呢?还有,如果它真像你说得那样,但靠伸长自己的身体就能把大海撑裂,它为什么不会把你们这整个笼子像项链一样戴在脖子上而逃之天天呢?”他的话立刻引起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都觉得他问得很有道理。
“我的朋友,你能这样问,我很高兴。”卢克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地狱之蛇是住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不同于我们的世界。一般情况下,你是看不见它的。但有的时候会爬到我们的世界中,比如说,雷神托尔有一次就用鱼钩把它钓了上来,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闪电,它也可能从其他你想不到的地方来到我们的世界,那时,它的样子看起来可能又是另一种模样。假如它知道它的一个同类被人类捉住了,在芳丹娜嬷嬷的巫魔会上天天供人参观,那条地狱之蛇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不过现在,它正好有别的事情要思考,没有心思担心它的同类的命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哟,好好看吧!”他把最后一句话拖了很长,就像士兵喊口令一样,观众们陪着小心笑了起来。
“这不过是一种障眼法。”独角兽自言自语道,“她什么东西也创造不出来。”
“她甚至也不能改变它们。”魔法师接着她的话说,“她这套拙劣的伎俩全靠伪装,如果不是这些乡下呆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容易上当受骗,她的花招早就被人戳穿了。她甚至不能把奶油变成黄油,不过,她却有办法让这些呆子把狮子看成是人首狮身蝎尾兽,这些肉眼凡胎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怪兽,即使他们见到了,也不认识。他们会把一头真正的人首狮身蝎尾兽看做狮子,把龙看做蜥蜴,把地狱之蛇看做是地震,当然,他们也会把独角兽看做白马的。”
独角兽一直在笼子里执著地踱来踱去,自言自语,现在听到魔法师的这一番话,她心中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讲的那些话都给他听去了,魔法师能听懂独角兽的语言!独角兽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神秘人物,这才发现,这位年纪已经不小的魔法师却不可思议地长着一张年轻人的脸。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好像沧桑岁月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此时此刻,这张脸正对着她,嘴角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我认识你。”他说。
“你是谁?”独角兽问这位高个子的魔法师,那些横隔在她和魔法师之间的铁栅栏,仍在喋喋不休地絮叨着恶毒的话语。这时,卢克正领着众人,去参观外面一层的最后一辆马车。
“我叫史曼德里克,大家都叫我魔法师。”他说,“你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我。”
独角兽正想讥讽他几句,说自己当然没有跟他们这些三教九流之人认识的荣幸。忽然发现他的话中,隐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