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星期日吗?”咬下最后一口吐司,他抽了张面纸拭净嘴角。“我陪你们去吧。”
“啊?”她小嘴微张,愣愣地看着他。
“星期日我没什么事,出去走走也好。”说完,他转身步出餐厅。
也许,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他随性而起的一个决定,但他心底清楚,他想看看身后那个女人在面对他以外的人事物时,会是何种面貌。
他看见的她,总是柔软乖静,笑也腼腆,哭起来亦是无声落泪,于是他突然很想知道,一向不多话、情绪起伏不明显的她,究竟是怎么教导学生的?
学生顽皮时,她也是像平常对他说话那样,温柔地、小小声地、语调轻轻缓缓地责备吗?
学生不听话时,她是笑着规劝?还是根本就被一群小鬼头欺压着?
踩下最后一阶,他在门前停下脚步。
他笑了声。原来,自己是这么想要了解她。
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许是暖化因素,这几年的冬天并不大冷,当然秋天还有三十几度的高温也不是新鲜事了。只是写生比赛的地点挑在土地公庙,真累惨了坐在庙庭挥笔的那些幼稚园孩子,和走动指导的老师们。
黎础又坐在凉亭内,看着远处来回穿梭在一群执画笔的孩童间的纤秀身影。
天气很热,她披在背腰的长发已被她用铅笔随手一挽,盘在脑后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近她的专业领域,见她偶尔低首,靠在孩子背后,指头在画纸上比着什么,神态温柔地提点着,原来她教课时也如此沉静?
但下一刻,他推翻了这个念头。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学生跑到她身前,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他见她似乎不高兴了,指着男学生的位子,不见温柔笑颜。
原来她也会生气?这倒是罕见,他兴味地直瞅着她。
喜欢这样盯着她瞧的次数是愈来愈多了,早已是熟年男人,也经历过两场爱情战役的他,哪会不明白,她在他心里,已有了描绘不出的感受。
说是朋友,他不曾对哪个朋友动过照顾的念头;说是萍水相逢,他们却又几度相遇。这样的情感,最是模糊,而初时模糊的情感逐渐清晰后,不是回归最单纯的友谊,那便是更进一步的深入,成了爱情。
他想爱她吗?他开始认真思量了。
每次像是这样看着她忙碌,低垂的眉眼透着认真,神态宁静专注,他全身血流像会在瞬间聚涌在胸口似的,把他的心口煨暖,灼热发烫。而那番泉涌不歇的热意教他感到满足,得到慰籍,偏又有种渴望,一种想要走近她、想要靠近她,然后拥住她,抚摸她的长发,摩挲她的软颊的渴望。
就好像今早出门前,他见她正在烫衣服,他仔细一看,她指尖轻抚过的是他的衬衫,她淡淡侧颜那么恬静,那么仔细,要他如何不心生软意?如何不对她怀上眷恋的情思?
她不特别美丽,个性柔弱又认命,偶尔也很固执,认真说来,她的条件不算出色,性子也不讨喜,但他却想要照顾她。
他因为怜惜而注意了这名女子,却逐渐恋上她的婉约乖静。
“又又。”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陈以安出了声,她手中握着彩色笔正在画天公炉呢。
“怎么了?”被打断思绪的黎础又侧过身去,他看着那画纸上的图,略觉有趣地笑了声。
瞧,还真是有模有样,是她们家有这样的好基因?还是耳濡目染下,她也学得了她姐姐的才华技术?
“我的水壶里面没有茶了耶,可是我好想喝茶喔。”陈以安已是满头大汗,她搁下彩色笔,抱起空空的水壶。
闻言,他抬眸看了看周遭,想起路口似乎有家便利商店。“走吧,我带你去超商买。”他大略收拾桌上物品后,牵着她走出凉亭。
约莫二十分钟,就见陈以安手中捧着果汁,蹦跳着回凉亭。
“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拿果汁去给你姐姐。”他从袋子里拿出柳橙汁,抬眸欲寻那道纤影时,却见到一个男人正在和她说话。
他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男人下一秒的举动,让他眯了眼。
那男人伸了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勾拢到耳后……